己這五十六人已然是甕中之鱉了。
顧昡審時度勢,知趣道:“自是不如的。”皇命不可違,若是無功而返,便正中顧渲下懷,往深裏探,大概還會被扣上頂勾結的帽子。若在和王掌握局勢中貿然動手,便活不到回京時日了。
唯今之計,不外乎一條。
孟中星撫髯而笑:“恒王可是考慮清楚了?小女芳心暗許,也不是一兩日了。為了小女,兵權也不算個什麼。”
隻能聯姻。如此一來,孟中星就是自己人了。於顧昡而言,給聖上要回了兵權,又有了孟中星的支持,無疑與皇位更近一步;於孟中星而言,來日當上國舅,坐實權力,總好過窩在蘇州做個閑散王爺或是走叛亂這招險棋。
當如何決斷,再明了不過。
顧昡卻忽而想起那年花燈明彩,自己取下簡宥別著的麵具,美人如玉,自己與他一字一字道:“娶妻當如斯。”
孟中星再逼一句:“恒王可有了計較?”
高台樹色。
顧昡持弓之手垂落,片刻後輕吐了口氣,道:“實在再好不過。顧昡方才過於驚喜,竟不知如何應對了。”
接著對和王微微一笑:“顧昡希望娶雨汀為妻。”
那日顧昡“娶妻當如斯”話音方落,便被簡宥紅著臉在額上輕敲一記:“我堂堂男兒,是能給你娶的麼?”顧昡眸光流轉,但笑不語。
遊人如織,樓心明月,扇底歡歌。
簡宥微窘,道:“你笑些什麼?”顧昡笑意更濃,將簡宥拉至懷中,啜著他圓潤耳垂低語:“娶妻當如斯。”
一言之間,百年時光。
第 21 章
(四十六)
孟中星壽誕之日,三教九流,來的人著實不少。水榭上搭了戲台,台前支了涼棚。唱的是牡丹亭裏驚夢這一折。
晚風送涼,竹葉聲響。
遊原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道:“我瞧著,這杜麗娘那腰扭得當真銷魂,教人想用手捏緊了才好。”
台上旦角正款步而行,彩妝遮不住的眉眼風情,拖了儂軟調子:“遍青山啼紅了杜鵑,茶蘑外煙絲醉軟。”
簡宥道:“你不妨踹了那生下來,自己與杜麗娘共譜良緣。”
遊原手腕一閃,扇麵便開,道:“不可不可。”
簡宥心中忐忑,像是離了曲子很遠。晚宴一過,顧昡便沒了蹤影。簡宥眼光四處掃了掃,帶著點說不明的焦灼收了回來。孟中星宴上露了個臉,說了幾句客套話就溜之大吉,全留給孟雨汀前後打點招呼。現下也沒見著孟雨汀人影。
遊原晃著折扇,帶著陣氣流,悠然開口:“嘖嘖,這柳夢梅風騷更盛,教人想壓了他狠狠碾碎。”
簡宥順著他話看回戲台。那剛粉墨登場的演柳夢梅的小生一張臉果然生得標致白淨。
簡宥道:“那你便踹了杜麗娘下來,與柳夢梅共唱一出龍陽佳話。”
遊原手中折扇一凜,嘴邊瓜子殼吐了一半,道:“不可不可。”
簡宥眉頭微皺:“那你便少發些春。”
“此值炎夏,你要我如何發春?”遊原笑意頑劣。
簡宥給他一言堵住話匣,索性別了頭不理睬他。
遊原涎臉靠近,拈了蘭花指,軟聲道:“和你把領扣鬆,衣帶寬,袖梢兒揾著牙兒苫也,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
簡宥拍開他臉,正了身子,想要專心聽戲。
遊原不死心又靠了過來。
“顧昡有與你交待何時開封獻禮麼?”簡宥耐不住,直接問了出來,順帶止住了遊原臉龐的再度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