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還不快進屋?」
小虎慢慢踱進來,有點沮喪地道:「我在等信。」
宇文沫一句「我知道」沒有說出口,又拿起了書,微笑道:「喔!」
宇文洋慣於依靠禽鳥送信,通常是見了什麼會飛的就抓住,用術法指引鳥飛回這山中小屋來,這種莫名其妙的送信法當然也是那野孩子在山裏玩時摸索出來的,當時覺得沒用處,現在一想倒是方便得很,隻要抓得到會飛的就能送信,要不走獸也行,就是速度慢些。
宇文洋離家之後,兩年來風雨無阻地給師父寫信,一個月必定有一封,內容多半是關心師父的身體健康、問候小虎,最後再重申一次「洋兒最喜歡師父,師父要等洋兒回家」,對於自身處境卻是幾乎絕口不提,隻能從信的材質和髒汙程度來判斷,若看到幹淨的信紙和整齊的筆墨,那個月宇文沫就特別安心。
可是從今年過年開始,就連這微弱的判準都沒有了,宇文洋不再寫信回來,每個月本該收到信的那幾日,宇文沫就會特別坐立難安,小虎更是幹脆跑到門口等,每次一有鳥飛過就死死盯著,宇文沫也會微微繃緊了身軀,等小虎沮喪地垂下頭,再一臉若無其事地繼續翻書。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二個月,又是新年了。
「不用等了,再等也沒有結果吧!」宇文沫闔上書,低歎了口氣。
是膩了嗎?是倦了嗎?為什麼忽然漫無音訊?因為不想猜測最壞的結局,寧可想著也許那孩子跟哪家姑娘看對了眼,真放棄修道了,盡管這麼想,也是不甘心。
師父當初離開時,他也是不甘心極了,那麼多年來沒有寫過一封信給他、沒有回過家門一次,他也是不甘心極了。
不甘心,又能如何?要走的人留不住,不微笑著把人送走,難道要聲淚俱下,緊抱著對方求對方不要走,弄得顏麵盡失嗎?
他知道沒有人會想跟他一起過這種閑雲野鶴的生活,他們有雄心壯誌,而他沒有;他們想功成名就,而他不想;他們執著於羽化登仙,而他什麼都不執著,這也許是,一開始就注定好的分歧點,誰也不會永遠待在他身邊,就是這樣而已,認真想想,也沒什麼好難過的。
也沒什麼好難過的,宇文沫對自己說,再次靜靜地打開書,想把這本總是看不完的書看完。
他才看沒幾個字,剛進門趴下的小虎就「唰」地站起身,死死盯著門口。
宇文沫很快也感覺到了,有微弱的妖氣和濃重的血腥味正在逼近,連忙跟著起身。
小虎弓起背脊,正要出聲威嚇,忽然一頓,露出帶著困惑的表情。
宇文沫也困惑了一下,這妖氣感覺有點熟悉,就是血腥味過重,辨認不出來,但隨即他就刷白了臉——小虎之外,他又認識哪隻妖呢?
小虎顯然也想到了,就像離了弦的箭那樣衝出去,宇文沫拋下書跟著衝出去,他沒有感覺到徒弟的氣息,使役妖會離開主人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主人的強製命令,就像被宇文劍影留在家裏的小虎,另一種當然是與主人解除了咒約,那麼重的血腥味——
宇文沫衝出了家門就看見一團黑影嘴裏咬著一個長布包,拔足狂奔往他的方向,速度很快,但是身形非常不穩,沿路黃土地上都是痕跡斑斑的血。
「喵喵!」小虎大叫,衝過去接住了有點頓不住腳步的異狼妖。
喵喵粗喘著氣,慢慢癱軟在小虎身上,那一身亮麗的紫色皮毛被血染得糾結,褐色紅色沾著沙土髒成一團,額上的咒印黯淡到幾乎看不見,它扔下嘴裏咬著的東西,嘶啞地道:「請……」
咒印還在,那就是宇文洋還活著!宇文沫深吸口氣,勉強穩住心神,將靈力聚於雙手,把還在流血的大傷口都凍住,「不要緊張,喵喵,冷靜下來。」雖然他自己的聲音都在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