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十五年養育一個孩子,用盡心力和感情,把所有自己會的都教給對方,他確實冷情寡欲,就因為冷情寡欲,他付出的那些關愛,實在已經是他所能付出的全部,無論何人相詢,宇文沫都能毫無猶豫地說,他不但是一個好師父,還夠格稱做是個好父親。
可視的風雲環繞在宇文沫周遭,他不愛動手、不喜殺生,不代表他不會,畢竟他的師父是個天才,雖沒有好好教他,修行的法門他是都知道的,也沒有懈怠過,要拿出真本事比拚時,在風雲宗他是可以排上前幾名的。
上官蘭嚇得頭皮發麻,那一句「舍命陪君子」實在說不出口,隻是頭疼地揮手召出身後的巨劍,打算在宇文沫痛下殺手之前多撞飛幾個不長眼趕來阻攔的小妖。
喵喵從小虎背上翻了下來,恢複了原來的大小,滿身是傷的異狼妖不管那些繃帶還微微滲著血,弓起背,咧開嘴露出利齒,眸中妖光大盛。
小虎知道阻止無用,心裏暗歎一口氣,不再勸阻倨傲的狼妖,隻同樣伸出利爪,散發出強烈的妖氣。
「走!」宇文沫低喝,飛身往前。
他們大概走了半個塔麵的距離,忽然聽到暗處發出奇詭的笑聲,一個妖豔的女子眼發綠光,款擺著走出來,身後是一大群形狀各異的妖物,數量約有上百之多。
「讓!」宇文沫寒著臉,隻說了這一個字。
「兩個牛鼻子老道帶兩隻小妖怪就想闖鎖妖塔?」女子掩著唇嘻嘻笑了起來,「莫非是以為我鎖妖塔無人?」這些妖怪長年關在塔中,隻能互相尋釁打架,大的吞小的,再被更大的殺死,所以多半都比入塔前還更強了。
「區區蛇妖,也敢大放厥詞。」宇文沫冷笑了一聲,心頭的焦躁到了極點,反而累積成無邊的恐懼沉澱下來,他身影一閃,上官蘭還不及阻止,他就已閃到那蛇妖身前,一掌拍下。
蛇妖張開嘴,卻吐不出一個字,她可以聽到自己心髒凝結成冰的聲音,然後是碎裂的聲音,接著就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上官蘭無奈地大喊:「不想死的就通通讓開!」那狠辣的一掌已經表現出宇文沫的決心,他認知道自己小覷了宇文洋在師父心目中的重要性。
如果宇文洋就代表宇文沫對人生的某些寄托,那麼,人為了保護生命裏的唯一,也許連心都可以化為修羅。
宇文沫從第一層開始往上打,塔中妖魔幾乎無一能從他手上走過三招,這些妖怪都是當初隨著龍妖造反打天下的,這下被激起凶性,竟更是一批一批湧上來,宇文沫卻是冷著臉,毫不猶豫地頻繁出掌。
上官蘭越看越心寒,如此掌掌斃命,到時候業報輪回該有多嚴重?自己引以為傲的劍術雖然確實高強,但宇文沫看似簡單的掌法,才是真正的殺人之術,他實在很想勸阻,但他明白宇文沫不會聽他的,大家都殺紅眼了,包括小虎還有重傷的喵喵,一團混亂之中沒有人會理他,他能做的隻有盡量把敵人都打昏,倒下的妖物宇文沫就不會再施以重手。
兩人兩獸一路殺上第九層,塔內黑暗無光,上官蘭無從判斷時間,隻覺得這無盡的殺戮就像一輩子那麼漫長,他手上雖無妖物殞命,但道袍已經濺滿血跡,唯有不染血塵的飛劍還亮著劍光,他疲累至極,本來一邊打一邊在心裏咒罵宇文洋,現在是累到都氣不出來了,師父啊,你究竟為什麼讓徒兒我來幫他們啊……待在家裏睡覺多好呢……
妖物的叫囂聲、虎嘯聲、狼嚎聲,讓本來死寂的鎖妖塔沸騰著,搖搖欲墜的喵喵死死撐著身子,滿手是血的宇文洋麵色依舊很冷,背脊也依舊很挺,小虎繞在他們身邊,不斷試圖把主動攻擊的妖物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