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千萬不要哭……」宇文洋臉上還是那個溫柔而天真的表情,像是當年的那個孩子,「蘭師叔說……好男人就是不能讓喜歡的人哭……師父,你要是哭了,就枉費我做了這麼多年好男人……」
宇文沫輕顫著搖頭,感覺懷裏那個人的身體越來越冷,連氣息也逐漸微弱下去。
「師父,如果你成仙之後,遇到師公……跟他在一起也沒關係……」宇文洋微笑著說,聲音也越來越小,「但是千萬不要忘記我……」
「不……我——」宇文沫隻能不斷搖著頭。
「畢竟……最後保護了你的人,不是他,是我呀……」宇文洋很眷戀地輕拭了下他的臉頰,慢慢合上亮黑的眸子,「是我呀……」
遠處傳來什麼獸類的吼叫,更像是嬰兒啼哭的聲音,這座山因為天雷的消逝而恢複了生氣,頭頂是燦爛的星空,一望無窮。
宇文洋努力地張開嘴,好像還要說些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有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宇文沫抓住他滑落的手,腦海中一片空白,隻聽到屋子裏的喵喵發出了痛苦至極的淒厲叫喊,那是使役妖被強迫解印時會有的痛苦。
解印,主人超脫三界輪回,或者,死了。
「徒兒?」宇文沫輕喚了聲,試著把懷中的人抱緊。
一聲輕響,從他手接觸的地方,懷中的軀體開始灰化,隨著夜風飄散開來,形體逐漸模糊,模糊到什麼也不剩。
「不要!」宇文沫惶恐地緊抱住,但是臂彎裏留不住風,他抱著滿腔的冷風,呆然坐在那裏。
誰比較……自私?誰比較自私?誰比較自私!
宇文沫站在雲端,看著眼前的人朝他走來,健步如飛的步伐,銀發白袍,逸然翻飛,黑眸中剛強帶著傲然,狂肆得不可一世,那人在他眼前停下腳步,朗笑道:「雖然在天界沒有時間感,你卻比我預計的更早成仙呢,徒兒!」
宇文沫微微一晃,低聲道:「師父……」
「很好!不愧是我宇文劍影的徒弟!」宇文劍影哈哈火笑,又稍斂起得意的表情,「你比我還誇張啊!滿身業障,兩劫同度,虧得你還能撐過去。」
宇文沫本就蒼白的臉色又更顯難看,「是雷劫跟……情劫嗎?」情劫的度劫法有兩種,慧劍斬情絲,或者,殺掉那個係著劫的人。
「沒錯。」宇文劍影點頭。
宇文沫又晃了晃,「我的情劫……應該是……我徒弟吧……」那個人承受了他的劫難、承受了他的罪孽,所以他成仙了……成仙了……
「你收徒啦?」宇文劍影搔搔臉,「呃,那你徒弟……」
「他啊……」宇文沫斂下眸,感覺幾乎可以燙傷自己的液體,慢慢滑過麵頰,「那個孽徒……」他抬起頭,看著露出詫異神色的師父,淡淡地笑了,「那個孽徒……」話出了口,卻講不完,一次又一次,到了唇邊就頓住。
心口就像破了一個洞,空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站在這裏,腦海裏一直回蕩著那個溫柔的聲音。
『最後保護了你的人,不是他,是我呀……』
他的心被硬生生刨開一道裂痕,他知道自己再也好不了,他並沒有度過情劫,而是永遠失去將之解開的機會。
他看著站在眼前的男人,他曾經以為自己愛著對方,可現在,靠得再近,空洞的心也產生不了感覺。
「那個孽徒……」宇文沫笑了笑,想把話說完,卻是眼前一黑,軟倒下來。
徒兒,我很想笑的,我笑了,但眼淚還是掉下來了。
徒兒,你才不是好男人。
根本就不是。
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