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他又何必再演戲?他的話到底幾句是真幾句是假?

難不成是覺得不能這麼輕鬆放過自己,還想將那親身飾演的假情假意的戲碼繼續玩下去?

食不知味地吞了幾勺,謝一北索性直接說:“那天你給那個男的打電話時,我一直在旁邊聽著。”

曾白楚明顯地一愣。

“你就看在我們……就看在我至少給你當了這麼久保姆的份上,你好好回答我幾個問題,成不成?”

“你問。”剛才的猶豫和歉意仿佛隻是一瞬間的事。曾白楚朝椅背上一靠,已經恢複了波瀾不驚的神色。

謝一北又往嘴裏送了兩勺,一時竟不知道從哪問起。

“將我推下去的那個人,是你們提前安排好的?”

“那些人都是H市地界上給錢就幫忙辦事的小混混。用錢很容易收買了。”曾白楚道,“時間太緊,溝通上出了些問題,他也不會辦事,就將你直接丟下去了。我讓人在下麵準備好了的。”

謝一北點了點頭,他介意的不是這個:“這麼說你早就知道可能會有綁架這回事了?沒機會溝通,你們是怎麼找到那裏的?”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你派人一直跟著我?”

曾白楚猶豫了一下:“是。”

再往下謝一北也不想再問了。答案已經昭然若揭。恐怕在事情發生之前曾白楚就已經對他起了疑心。這次綁架恐怕根本不是一場意外,而是順水推舟對他的一次試探——看他是否會答應與對方合作,是否是處心積慮為了報仇而來。既然如此,那禿頂男在曾白楚生意上做的手腳恐怕早就被查出來了吧。把他扔在那裏,至少還有將計就計轉移禿頂男注意力的作用。真是一箭雙雕。

“那麼,最開始你就知道我是誰?”

“……是。”

謝一北點點頭,已經不想知道那天他闖入他家是巧合還是別有預謀了。

“我父母的車禍是你做的?”

“是。”

“公司的破產也是你策劃的?”

“是。”

謝一北苦笑了聲。他知道曾白楚不屑於撒謊才這麼直接地問他,此刻卻有些恨他赤摞裸的誠實。

“為什麼?”

曾白楚猶豫了下,無所謂道:“他們活該。”

謝一北苦笑了下,吃掉了最後一勺,放下勺子,輕輕地放在碗裏:“當初是借著救過你的借口死皮賴臉留在你身邊的。現在看來那事顯然是不成立了,反正一直以來是我自作多情。一年之約就到此為止吧。我膩味了。你……自由了。”

謝一北當初來這裏住的時候隻拎了兩小箱東西,走的時候後來添置的也一件沒帶走,東西隻少不多。

如果是在電視劇中,此刻外邊一定下著瓢潑大雨,自己拎著行李失魂落魄地走說不定還會被車撞一下什麼的。謝一北粗神經地和自己開玩笑道。

今天陽光異常得好,是個難得的風和日麗的晴天。他平靜禮貌地與一直一言不發的曾白楚道了別,拎著屬於自己的東西離開。

當初搬進去的時候就是抱著自己孑然一身沒什麼好失去的心態,真到了這一刻,才發現也並非如此。這是場遊戲或是賭局,他終究都是輸了。

幾年前他從美國回來時也是這樣的情形,拎著行李,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走。沒想到兜兜轉轉,幾年後又回到原點。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這種心情,就像是在迷路時碰到了一隻可愛的小狗,和它玩了一路,它卻突然翻臉咬了自己一口。

捂著傷口站起身,卻發現不知不覺出口已經近在眼前。◥思◥兔◥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