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永徽六年,亦即公元655年。
十二月初一。
大唐都城長安。
皇城之中,欽天監內。
夜色深沉,觀星台上卻是一片璀璨光華。數百顆小兒懷抱大小的夜明珠,在數百枝奇形花枝狀金製法燈之上,閃著燦爛無比的光芒,硬生生將整個觀星台耀得一片火華流光,也讓跟著師傅上來的李淳風,驚得目瞪口呆:“這……”
“多年以來,主上借著賜禮之名,將這些真正有用的東西設法都轉了個環,終究留在了立政殿裏……眼下,也算派上用場了。”
袁天罡淡淡一頜首,卻不再言語。
李淳風沉默,好一會兒才輕道:“可是徒兒記得,每年渤海國所貢的夜明珠,不過十數顆而已……”
“再加上前朝所得呢?”袁天罡搖頭:“主上是何等人物?能養出這樣人物的先帝與先後,又是何等人物?天下人隻知當年先帝尚為秦王,攻入大興宮時未曾留得一物一事……卻不知先帝後來向高祖請賜的所謂舊府,卻正是建在了楊堅楊廣父子二人合力費心,數百年方成的秘庫之上。大隋之寶,乃自大晉至大周數百年彙集而成,那些擱在宮裏的,不過是些連楊氏父子與高祖皇帝都看不上眼的俗物而已……真正的寶物,卻都留在舊府之下的秘庫之中。”
李淳風一時難以言語,好一會兒才輕道:“師傅,您真的要行……那逆天之法?”
袁天罡看看李淳風,突然笑了一笑,好一會兒才道:“師傅的父親,也是個術師,也曾經與師傅說過,這樣的法術是使不得的。隻因它所要的代價太過慘重,行事之人,也多是太過瘋狂已然成執的……
可是呢……”
他一邊兒說話,一邊兒小心地將一隻錦盒打開,仔細捧出一樣東西——那缺了的一角,卻叫李淳風立時認出,正是傳言已失蹤了的……
傳國玉璽。
好好兒地看了一會兒之後,他將此物取出,並仔細拭去其上一星半點兒的浮塵,放在一側,淡淡道:“人之一生,若不曾做得幾件瘋狂之事,若不能碰上幾件終需自己花得一生為代價方可的事……那又何謂一生呢?”
袁天罡淡淡一笑,回頭看看李淳風。
李淳風,沉默,好一會兒才又道:“師傅已然定下心思……淳風無能,法術難稱逆天……也隻有親替師傅守陣了。”
袁天罡淡淡一笑,點頭道:“那……便有勞你了。”
……
公元2008年,1月1日。
今天真的是很熱鬧,到處都是。就連地處腹地的乾縣也是熱鬧得緊。即使這個時候的乾縣,冷得叫人想揣手。一中臨街的一家小吃店裏,一個高瘦個子,穿著連帽黑衛衣,黑色長褲,還有一頭烏黑的頭發,襯得露出來的臉和手一發地白得不像話,眼大得出奇也黑得出奇,總是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的英俊青年慢慢地走進來,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然後抬頭對著抱了個菜盤扭捏地走過來的店老板家大閨女笑了笑:“老樣子。”
聲音好聽,低低沉沉的,可還帶著點兒很溫潤的感覺。而且他的口音也奇怪,雖然說普通話的小青年兒現在也不少,乾縣也特別多,可像他這樣,口音挺重,長得又一眼就看出來不是外國人的,這兒也不多見。
不過店老板家的大閨女也不在乎這個……老實說人家來看的就是這個笑臉兒,等的就是這句酥透骨的話兒。所以臉一紅,點點頭,轉身就跑。
青年卻好像沒有什麼感覺似的,轉頭,隻是低下頭來,看著左手食指上的一枚金嵌角還鑲玉的扳指。
拇指肚輕輕摩挲了兩下,他就又抬頭,從自己剛剛拎過來的袋子裏拿出個焦得一捏就響的餷酥,咬一口,有點兒意外地揚揚眉頭。接著,目光突然一凝,看著前方的眼神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