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映容也曾想過,自己或早或晚會有什麼樣的境遇,卻萬不曾想,當她以修真之名遁出空門之後,竟然又被那樣的冤案給纏上了……
真是冤孽呀……
元家的人,居然又是一個元家人。
思及自己幼年時,阿慈姐姐在宮中對自己諸多看顧時,便曾明裏暗裏告訴她,若將來有朝一日必得嫁出府門的話,不妨考慮下元家人……
蕭映容便覺得,頭痛!
很頭痛!
她沒想過要嫁人呀!
她真真真真的從沒想過要嫁人!
畢竟自己幼年時那樣的情形,兼之成年後的事情……
她是萬萬不曾想到,自己早晚也要嫁人!
奈何……
想到這裏,已然綰髻笄發,除去法袍,易了平常婦人服的蕭映容,便覺得萬分頭疼!
而更教她頭痛的是……
她,居然,馬上,立刻……
就要成了孩子祖母了!
沒錯!
原本矢誌一世不婚的她,如今已然嫁入元家府上,成了元氏婦,甚至還生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兒子……
眼下,這虎頭虎腦的兒子,也要再與她添一個嫡長孫女兒了!
這……
怎麼就這麼快呢?
蕭映容恍惚地立在六月初六,驕陽似火的自家庭院中,扶著身邊小丫頭的手,聽著產房裏傳來長媳聲嘶力竭的哭喊。
“不生了!我不生了!娘啊,太痛了!媳婦兒不想生了啊啊啊啊……”
不生了?這可怎麼成!
那可不是個肉疙瘩!長在肚子裏就算了!
那個是個有血有內,一身骨頭雖軟卻也早已成形的孩子啊!
蕭映容無語望天,聽著旁邊親生兒子的聲聲埋怨:
“都怪娘親平日太寵弱兒了……”
“弱兒都是娘寵壞的……”
“若非娘,弱兒一個好好兒在家氣強性剛的小女子,怎麼地就成了如今這個母老虎樣子……”
忍了旁邊兒子失神呢喃半晌的蕭映空,聽到這句話終於腦袋裏一根筋“嘣”地一聲就斷了。
“胡說!”
顫巍巍地,蕭映容伸出指尖死命地戳戳戳……戳向兒子的太陽穴,似乎想借此把兒子腦袋裏不多的那一點理性給挖出來:“咱家最寵惜弱的明明就是你這小兔崽兒!別說是為娘,便是你爹也擺上不數的!”
到底是三朝皇室嬌養成的出身,蕭映容再怎麼氣結,也無力說出什麼太難聽的話兒來,隻能恨恨地拿著指頭尖兒將兒子的大腦袋戳了又戳,戳了又戳:
“你,就是你!便是你!若不是你這臭小子忍不得住,弱兒怎麼就會還奶著悱兒便被你又給哄得懷了身子!你這臭小子!混小子!我我我……”
蕭映容氣結良久,卻到底還是說不出什麼來,隻能幹巴巴地看著旁邊得了消息,便急匆匆下朝趕來的丈夫——魏州刺史元義端,氣咻咻地惱:“你你你,你也不管管這臭小子……”
元義端滿頭大汗,官袍未脫,便迎上了愛妻這麼一句嬌嗔,一時也不免傻眼地“啊”了一聲,接著又在愛妻憤憤的怒視和已是歧州參軍的元延景無奈的“父親”聲中,回過神來,再咳一聲,十分正經地斥責兒子:“你這混小子,你媳婦兒正替你受難,你不好好兒地守著你媳婦,竟然反過來惹得我媳婦兒不快!你你你,給老子滾出去!”
………………
蕭映容母子十分無語地看著這隻全身上下都貼著“元家出品”四個大字的紙老虎,齊齊歎息,轉頭再看著產房內。
恰適此時,元家獨子元延景的媳婦兒崔惜弱,便又響起了一聲尖利的哀號。
這聲音直若一把刀,狠狠地剜去了在場三人的心頭一塊肉。元延景便頭一個皺眉,可憐巴巴地看著母親:“母,母親,你是育了孩兒的,這這這……這可有什麼妥當的法子,能保得惜弱不這麼疼嗎?”
蕭映容氣結:“要有這法子,你父親當初何苦跑到皇後娘娘麵前去,哭著求娘娘賜旨令那孫藥王來咱們府裏替我看診?你又……又怎麼會隻是獨苗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