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聽得兒子這麼一問後,竇夫人就一笑:“你這孩子真是胡說八道來的。哪裏就要賣了你?隻不過是想讓你早些兒去見一見未來娘子罷了。”
李元和立刻跳了起來大叫:“不成!我不成!什麼未來娘子!不成!”
眼見愛子急得直跺腳,竇夫人竟覺得自己胸口裏一口惡氣出了不少。於是挑挑眉冷哼:“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卻由不得你。”
李元和氣得直喊,奈何在這件事上,別說是竇夫人,連他老爹都不能容。甚至還來勸他:“其實就算是沒有這樁事,阿耶也是早晚要與你訂了觀音婢做親的——你們三人自小玩在一處,觀音婢的好脾性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知道了才不高興!不高興!”李元和再高聲喊:“那可是輔機的親妹子!阿耶,您怎麼就忍心這麼替她定了親!若是她心裏有了其他人,豈非是害了她!”
“你這蠢孩子!”竇夫人上前一步,捂住了李元和的口,低聲道:“可不知道這是權宜之計麼?等得過了這風頭,救下了輔機與觀音婢,自然就萬事好說了……”
李元和一怔,啊了一聲:“那……那倒也是……”
李建成一邊兒看著,卻越發覺得自己這小弟,是被自己這對父母給套了進去——隻是,死道友,又不死貧道。小弟也該有個人管著了。
是夜。
唐國公府中內室。
李淵與竇夫人坐在一處,兩相歎息。
李淵搖一搖頭,對著竇夫人道:“眼下裏是把這孩子好歹糊弄過去了。可是接下來……夫人,接下來可真的要給元和他們二人做了婚配嘛?建成那孩子前車有鑒啊!”
竇夫人看著窗邊紅燭,也緩緩點了一點頭:“元和的性子不穩,妾身也明白。可眼下要救高妹妹與長孫兄的孩子,也隻能先委屈著元和了。”
“也是……不過也好,現在隻算得是定下親事。未來若是元和真的與觀音婢這孩子過不到一處去,尋個機會和離了便是。或者咱們認了那孩子做閨女,嫁了出去,怎麼樣也不能委屈了她。”李淵歎道:“唉,也真是天意如此——若是今上仁慈善厚,以他那等雄才偉略,觀音婢哪裏就走得到這一步?”
“再好出身的女子,在那混帳楊二郎的眼裏,也不過是些附飾——莫說是女子,就是這天下間的濟濟眾生,他又將哪個真當成人看了?
若他真有本事,何故上臣下民,竟無一人說他是好的?
雄才偉略?依妾之見,不過就是些空無一物的自負。真有那等本事,便去做出些實事來!”
不提當今皇帝楊廣還好,一提及他,竇夫人便是恨得罵聲不止:“好大喜功,暴戾無德,荒淫無道,妒害忠良……
這樣的人,也配雄才偉略這四字?我呸!依妾之見,早晚這楊賊也是要跟那紂桀一般,被人罵上千年萬年的!”
眼見一番話引出愛妻心中多年積恨,李淵也沒有多說,隻是感傷地拍拍她的手:“算了,都過去那麼多年了……”
“怎能就算了!”竇夫人越罵越恨,越罵眼眶越紅:“當年若非這昏君,毗沙門(李建成小字)怎會痛失良配?那若兒又怎會因不甘入宮而自盡?”
說到此處,竇夫人竟痛哭失聲:“若兒好好的一個孩子,都能被他逼死,還有什麼是這昏君做不出來的?他還雄才大略?”
李淵心知是自己說錯了話,急忙安慰。奈何此事已埋在竇夫人心中多年,久成積怨,一時之間竟根本安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