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一進廳,就立刻看見了那個長身玉立的李家二公子。
說句良心話,這位李二公子若是單拚容貌,實實在在,也能進的了大隋同齡前十的——雖然不是那種皓齒朱唇的世家子弟範兒,但他微黑的皮膚,再配上兩道濃眉,一雙鴛鴦單鳳眼(注1),卻著實有一種少年人灼灼如驕陽的颯氣。
隻是呢……那總是勾在齒邊一抹若有似無的壞笑,實在是……
有一點點討人厭。
隻有那麼一點點——特別是在花蕊心知肚明,這壞笑是對著她家小娘子來的時候,她就格外地、極其地……期待他看清盒內東西時,突然僵住的笑臉。
思及此,花蕊不由得挺直了胸背,端正了盒子,對著廳上二位,恭恭謹謹得行了大禮:“花蕊見過國公大人、見過夫人。”
“好孩子,快起來吧!”許是因為愛屋及烏的緣故,竇夫人一見這個百靈千巧的小侍婢,就立刻笑逐顏開,連連揮手。不僅是她,就連李淵看見這丫頭,也是笑眯眯地。不僅免了她的禮,還叫左右去接了她的盒子來。
“國公,夫人,這是我家小娘子讓花蕊帶來的東西,原本是小娘子想借著早年一點情意,用一支陳貴妃遺物,換來公主殿下幾絲憐意。不料公主一心隻求如意,竟然以雙簪配步搖,起了一鳳雙凰的心……小娘子實在無意與公主殿下相爭。所以這簪子……”
花蕊說到這裏,刻意地看了一眼旁邊呆住的李世民,然後回頭下拜:“還是隻得二公子自行取舍定奪,到底要如何處置了……”
滿廳靜寂。
……
片刻之後。
李淵望著花蕊剛剛告辭的方向,長吐了口氣,向著自己快要樂開花的夫人遞過去一個眼神,又看看自己那個在廳下站立,如同一根石柱般的兒子:“人家姑娘謝婚,都謝到你我麵前來了……怎麼辦,這親事還要結麼?”
“這得看那個二傻子吧?看我無用,夫君你也插手不能啊?”竇夫人笑的燦若春花,盈盈起身,對著自家夫君福了一個禮,施施然往後廳去了。
李淵看看妻子離開的方向,忍不住就小聲嘟噥:“動不動就二傻子,二傻子……也不想想這二傻子到底生於誰的肚子!”
長吐口氣,多少替自己兒子傾瀉了些不滿之後,李淵又一臉“我好想犯頭風”的表情,看向自己那個捧著盒子發呆的傻……
不,兒子。
然後,堂堂唐國公隻得在左右戲謔的目光中,勉強清了一清嗓子,撩衣起身,很是親切地踱著方步,挪近……不,靠近自己的兒子:“我說,二鳳哪……”
“啊?”李世民被父親這麼一叫,才楞楞地回了神,看向父親:“什……什麼?”
不知何故,此時他看著自己的父親,感覺就像是一頭小鹿碰上了野狐……嗯,大概是他的錯覺罷……
李世民心裏這麼想著,嘴上也是這麼回著:“父親,孩兒還有事,就先去忙了——這罰,改日我自會去母親麵前領受。”
說完,他就拋下自己的父親獨自在風中淩亂,卻一手抱著盒子,一手拎著完全事外之姿的三弟李玄霸,急匆匆地就往自己院兒裏去了。
“二哥二哥二哥二哥……”剛出廳門,被提著後頸跑出來的李玄霸就一陣亂叫:“疼疼疼疼疼!你輕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