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寄人籬下,硬生生忍下這口氣。「隻要紀家少爺善待耘笙,其他的都無妨。女人出嫁從夫,恪遵婦道就是。」
「妹妹說的對。」也覺自家女兒失言,侍郎夫人尷尬地笑笑。「不打擾你們母女倆,我們先回房去了。」
送走姊姊與外甥女,沈夫人遣下一旁隨侍的ㄚ鬟,轉身入內。
坐在繡台前,低頭靜靜繡著一隻荷包的耘笙聞聲,立刻抬起頭來。「娘。」
望向自個兒懷胎十月、一路嗬護拉拔大的女兒,沈夫人眼眶一紅,來到女兒身邊坐下。「來,讓娘再多看看你。」
這個女兒,向來就是她的安慰。
丈夫重男輕女,兒子一出生便有奶娘照顧,及幼至長都由他一手帶在身邊嚴加管教,反之對於女兒,卻是異常冷淡。因此,女兒的起居教養,打小便是她一手打理。
能教養出這樣一個聰穎而貼心的女兒,她是引以為傲的。
「我的笙兒明天就要出嫁啦!」執起女兒雙手,細看她如畫般的柔美輪廓,柳眉纖纖,黑白分明的鳳眼靈動而清澈,曾幾何時,那個嬌憨可愛的小女孩已長成了這樣一朵出塵清蓮似的美人兒。
「娘……」耘笙心頭一酸,雙眸登時淚光盈盈。
輕輕撫著女兒柔嫩臉蛋,沈夫人語帶哽咽:「娘能給你的,少之又少,嫁進紀家後,你要懂得照顧自己,委屈一定會有,咬牙忍下便是。」
「這我懂得的。」不想娘親擔心,耘笙強作歡顏。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道理,自小她就懂的。
「你姨娘肯讓采菱跟著你陪嫁過去,是再好不過的。」沈夫人很是喜歡采菱這機伶的小ㄚ鬟。
雖說沈家家境小康,可是丈夫向來吝惜為女兒多作花費,姊姊肯大方讓出個ㄚ鬟當作笙兒的陪嫁,她心中自是感激不盡。
「嗯!」耘笙點頭。
窗外遠遠傳來更鼓聲,知道明兒個女兒將要辛苦一整天,沈夫人低聲再交代幾句,便起身離去,好讓女兒趁早休息。
目送娘親回房,耘笙在門上落了鎖,轉身緩步掀簾入內。
房中圓桌上,繡工精致華麗的豔紅織錦,整齊地擺放在美輪美奐的漆盒裏,一旁,還有綴珠嵌玉、一看便知價值不斐的美麗鳳冠。
明天,她就要出嫁了。
深鎖閨閣,她不知其他待嫁女兒心是否像她一樣,心中有酸有澀,有遺憾,也有不舍。
即將嫁予一個從未謀麵的男子,成為他的妻子,與他分享她的生活、她的情感,繼而更要為他打理家務、生兒育女……在旁人麵前,或許她還可以掩飾,可是每當夜深人靜,自己一個人獨處時,她卻怎麽也漠視不了心中的茫然與無助。
盡管父親刻意隱瞞,可是她還是從表姊的口中得到證實:她的婚姻不過隻是件專為「衝喜」而定下的交易。
她那算命先生口中能夠「益父母、旺夫族」的生辰八字為她帶來了家財萬貫的丈夫,可是算命先生卻沒有為她算出,這樣一個隻因她生對了時辰而娶她的夫郎,是否能為她帶來她想要的未來。
收起為娘親所繡的小荷包。出嫁後的生活難以預料,現在能為娘親所準備的雖說隻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難以跟紀家所送諸色掐金大紅漆盒中的錦繡織件比擬,可是多少都代表了她一點心意。
她輕歎口氣,環顧了下房內堆疊的大小箱盒。紀家不愧是大戶人家,舉凡婚禮該具備的細件物品,不但樣樣俱全,款式質材更是精細講究,就連她這樣一個沒見過多少世麵的鄉下孩子,也都一眼就能看出這些物品有多貴重珍稀。
明天紀家來迎親,這些東西都會跟著她一起搬過去,箱子裏大多都是紀家送來的物件,隻有少數一、兩個木箱裏,放了她從家裏帶來的舊衣、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