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礦工們的住處來看,他們走得很匆忙,日常用品、勞動工具都沒有帶走,大多數的人被子或毛毯都是半掀開狀,這說明他們是半夜或淩晨被突然嚇醒,跳起來就跑了,之後沒有人進屋整理過。
辦公室、倉庫和食堂的門是鎖著的,不過從門縫可以看出來,裏麵的東西都沒有搬走。
我和師父借用了某位礦工的衣服,戴著鬥笠去山澗下麵查看。下麵有兩台小型挖掘機,一台破碎機,兩台搖床(篩床),一些我不知道做什麼用的機械。溪流被截斷抬高了水位,搭起了許多溜槽、滑道,有大量水坑、水塘。
陳有源說礦工是被破碎機絞死的,但我沒在破碎機上看到血痕,人也不容易掉進去,顯然他說的是假話。我和師父不是刑警,所以重點不是找死人的痕跡和證據,而是找不正常的東西。
在那些水塘邊,我看到了許多化學藥品的包裝盒和瓶子,其中赫然有水銀和氰化物。這是有劇毒的東西,但是這些水塘極其簡單,出口的水槽沒有過濾設施,直接通往山澗中。
“這些水是有毒的!”我有些憤怒,又是一起汙水直排事件,而且情況更嚴重,喝了這樣的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亡或得絕症。
師父淡然道:“當然有毒,流出幾十裏還是有毒,要不然河裏的魚蝦怎麼會死光了?你很少在家不知道,我們鄉也有金礦,曾經把許多魚塘裏麵的魚都毒死了,現在還在打官司呢。”
我憤然道:“我們走,不管這事了,我們不能助紂為虐,這金礦不能開工最好。”
師父苦笑著搖了搖頭:“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沉不住氣,我們沒有解決,他會找別人來解決;陳有源幹不了,還有林有源、李有源,隻要有金礦就會有人來開采。”
我不服氣:“換了別人來幹,也許會規範一點。”
師父笑了,帶著點譏諷的味道:“天下烏鴉一樣黑,沒點勢力的人接不了這樣的活,能接這樣活的人就沒良心。而且金礦還有大官的股份,你想告狀都沒地方告,即使是上麵換了官員,又是一樣的黑,難道你還看不透麼?”
這樣的事其實我也知道,但讓我遇上了,我還是很惱火,很鬱悶。師父拍了拍我的肩頭:“看開一點,我們是小人物,做一點小人物力所能及的事就行了,做不了的就與我們無關了,人不能總是活在理想之中。”
我不想與師父爭論這個問題,於是默默地往回走,回到木屋區。師父到處亂鑽找吃的,找了好一會兒,竟然沒有找到任何吃的東西,我不信這個邪,撬開了食堂的鎖,結果裏麵也沒有任何食物,所有地方都是空的。
我和師父麵麵相覷,發現了極度不正常的地方,礦工是突然離開的,有的人連枕頭下的錢都沒有帶走,絕對不可能特意把吃的東西全帶走了。食堂作為供應夥食的地方,無論如何會剩下一些米麵之類,怎麼可能完全空掉?那麼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在發生命案之前,所有人就已經失去食物了。
我望向篝火灰燼,突然打了個寒戰,胃裏一陣翻騰,我想到了一件極度恐怖的事:礦工們逃離之前已經沒有任何食物,那麼他們燒烤的是什麼東西?無論那兩個礦工是自殺的還是意外死亡,礦工們都不會如此害怕,陳有源都不必大費苦心隱藏死亡真相。礦工們為什麼肯集體閉嘴,並且還怕會坐牢,這也證明每一個人都有份!
“師父,我知道那個礦工是怎麼死的了……”我的聲音在顫抖。
“什麼?”師父有些驚訝地望著我。
“第二個死亡的礦工可能是被所有人殺死,烤熟了吃掉!”我以極大的勇氣說了出來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沒有東西吃也不可能吃人啊,他們隻要一兩個小時就可以出山。”師父用力搖頭,但實際上他的表情沒那麼堅定,並且漸漸出現驚懼表情,也想到了各種不正常的地方。
我問師父:“有沒有某種鬼怪,可以把幾十個人都迷失心智,做出自己也不知道的事?”
“有是有,但一般的鬼魂妖精不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來,如果是強大的邪靈,這兒早已鬼氣森森,妖氣衝天了。”
“也許那個被殺的人無意中衝撞了它。”
師父搖頭,我也覺得這個理由不夠充分。我感應不到附近有不正常的氣息,師父轉悠了半天也沒看出地形和環境上有什麼不對頭,看來隻能等晚上再說了,因為白天鬼怪之類不敢輕易現身。假如兩個死者死後怨氣不散,陰魂還在附近遊蕩,就可以把它們“請”來問清楚,一切謎團就可以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