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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紀政急匆匆地向宮裏趕去,正走到禦書房門口,恰遇上了剛剛拜見過皇上出來的丞相齊公賢。
“拜見秦王。”齊公賢的突然跪倒讓楊紀政微微怔住,所幸他向來是個應變能力極強的性子,馬上就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攙起齊公賢說:“齊相多禮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拘束?”其實他心裏明白,若非二哥去世,三哥木訥寡言,齊公賢是絕對不會拜自己的,如今能繼承皇位的,隻有他楊紀政,大民朝的四皇子。
“齊相可是剛剛見過父皇?父皇身子如何?”楊紀政沉著的問。
“回秦王爺,陛下乃是急怒攻心,心中悲痛,所以一病不起,此時正等著秦王您呢。”齊公賢低首回報,話語中很恭敬。
“噢,那就請其相爺恕罪,小王要去拜見父皇了。”楊紀政隻想著快些見到世宗,不想再閑聊,就匆匆辭了齊公賢,進了禦書房。
“政兒,你回來了,咳咳。”世宗蒼老了不少,較之三個月前頭發花白了一半,楊紀政看了不禁一陣心酸,再是叱吒天下的天子,也終究是個老人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確叫人心酸。
“父皇要保重身體啊!”楊紀政上前幾步,輕輕撫著世宗的後背。
“哎,你這幾個月,可是去了揚州?怎樣,覺得揚州如何?”世宗可能是這幾天光在想二兒子的事情想得太多,不想再勾起傷心事,就換了個話題。
楊紀政含蓄的笑了:“的確,兒臣是在揚州待了一段時日,那裏果然是風光秀麗,人傑地靈,可謂是千山千水千才子,兒臣此去,還結識了一個不第之士,發現他才華出眾,就帶著他一同返京了,想引薦他與父皇見麵……兒臣還在那裏看到了許多豪門大戶,奇人逸事,果然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啊。”
世宗一直仔細地聽著,邊聽邊觀察楊紀政的眉目,發現這次雲遊一趟回來,自己的這個四兒子的確長大了不少,成熟多了,方才言語之中盡管帶著少年新奇,但是他的表情卻是一直波瀾不驚。
楊紀政簡單講了講在揚州觀賞到的景色和見聞,但是沒有說出自己和人結義,拜人為師的事情,覺得沒有必要說。
世宗將手放在唇邊,清咳幾聲,從桌案上拿出一份早已草擬好的諭旨交給了身邊的宦官,又轉過頭來看著楊紀政:“政兒,這江山,朕就交給你了,明日早朝,這道諭旨就會昭告天下,冊封皇四子紀政為東宮。”
“謝主隆恩!”楊紀政撩起下擺跪謝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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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蘇若楓一杯接一杯的喝著,盡管父親蘇宗澤已經瞪了她好幾回,她仍是不停的喝酒,全然沒有了蘇府大小姐的樣子,倒像是“擬把疏狂圖一醉”的買醉癡漢,不是癡漢,隻是個癡心女子罷了。
這是竇楚兩家聯姻的婚宴上,新娘是楚韶靈,新郎是竇勝凱。女方家族擁有睥睨天下的財富,男方家族擁有萬馬千軍的權勢,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眾人臉上表情不一,有真心的祝賀,有眼饞的羨慕還有怨天尤人的妒嫉,尤其是這一個地方,蘇家小姐正在痛飲著楚家的好酒,眼中帶有旁人看不出來的憂傷。
成禮之後,新娘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則是在外麵招呼客人,分別敬酒。敬到了蘇家上下坐的這一桌上,蘇宗澤連忙站起來回敬,此時官任內閣學士的蘇伯卿也是特意從京城趕回來賀喜的,他是從二品,恰比竇勝凱低,照著禮數也應站起來敬酒。一桌子人都站起來了,竇勝凱滿麵堆笑,掃到了蘇若楓那個角落,笑容不禁僵住了——她依然是在兀自喝著,無視竇勝凱的存在。蘇伯卿頓時尷尬至極,本來蘇若楓詩應該坐到女客席上的,但是蘇府女賓甚少,女客席上又淨是些蘇若楓不認識的人,所以蘇老爺疼愛女兒,蘇大人疼愛妹妹,就把蘇若楓帶到了男客席上和他們一桌,主要也是怕蘇若楓惹出什麼事情來。
當朝一品大員敬酒,一個弱女子居然敢無視他,這是怎樣的大不敬,蘇伯卿偷偷掐了一下蘇若楓的手臂,示意她趕緊起來。蘇若楓冷冷的看這一臉苦笑的兄長和冷若冰霜的竇勝凱,終於站起身來,把酒向前一遞:“幹!”一飲而盡。
竇勝凱沒料到蘇若楓如此豪爽,半天沒回過神來,如果自己不幹就顯得自己太小氣,就訕訕的笑了笑,仰脖將杯中的酒喝幹淨。他心中不快,方才敬到哪一家聽到的都是溢美之詞,讚一些郎才女貌的話語,在這裏居然被蘇若楓弄得很沒麵子。
楚興發現了這裏的尷尬,哈哈大笑著過來說:“蘇家大小姐文才出眾,三歲能文五歲能詩,不知今日小女大婚,可否題詩一首,也不枉你們兩個姐妹情深這麼多年。如今小女出了閣,怕是見麵的時間就少了。”
蘇若楓自嘲的微笑,微醺的狂亂眼神,滿是迷離不舍,手中攥緊了酒杯,幾欲將那個小小玲瓏的杯子碾碎。就是這樣一幅癡怨的景象,竟把席間的幾個後生看得呆了,筷子夾起了菜,卻忘了把菜放進嘴裏。
“好,既然是楚伯父要求,既然是楚姐姐大婚,那我就賦詩一首。”蘇若楓連看都不看那竇勝凱一眼,拿起了筆在那火紅的紙上揮灑,用的是狂草,狂亂不羈,瀟灑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