箏的腦子徹底打亂,多年來的待人接物的經驗,學到的見到的讀到的觀念徹底崩潰。
“你們,怎麼可能是夫妻?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明明是個女子,你明明也是個女子!同為女子怎麼可能是夫妻?同為女子怎麼可能有那麼親昵的舉動?同為女子。怎麼可能心甘情願?”憐箏艱難的說著,頭痛欲裂,心亂加劇的同時,那種不知名的恨意默默的也加劇了。
“為什麼不能是夫妻?”惜琴笑著,更加坦然,卻更多了悲哀:“我怎會清楚?我怎麼明白我居然與一女子成了夫妻?我怎知道我為什麼會愛上一個女人?我怎麼領會,怎麼了解,怎麼看得清辨的明?愛的明明是男子時的她,卻在得知她是女子之後仍然無法忘懷?愛一人容易,忘一人何其難?不知是前世塵緣未了還是我欠她多少債,我居然會心甘情願的嫁了她,成了她的妻,還不是完完全全的占有她的一切。你問我這麼多,我倒也想問你這麼多,為什麼我們是夫妻,為什麼我會愛她,為什麼我肯委身於她?你倒是說啊!”惜琴說著,心中糾纏已久的疑惑和鬱悶一齊湧上心頭,說得太急,一時哽住,無法再言,隻得抬眼看著房頂。
憐箏無話可答,隻是喃喃,似乎自語又是在問道:“同為女子,究竟怎麼會成了夫妻?你又怎麼會愛上一個女人的?愛上一個女人,你現在,後悔了嗎?”
換作了惜琴開始沉默。不久,沉默變為了冷笑,慢慢又化作了嘲笑,是笑憐箏,也是笑自己:“後悔,也晚了,不如不悔。”惜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麵前的這個女子說出這天大的秘密來,或許是出於對她不會將此事泄密的信任,至於為什麼會信任,她也不明白。
“你真的不在意自己愛上一個女人嗎?即使是知道今後沒有子女繞膝,沒有世人祝福,沒有同路為伴,沒有……沒有一個女子一生應有的幸福,你——仍是要愛她嗎?”再次的問,明知道不會有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答案,但是憐箏仍舊在問,已經不是出於內心,而是出於習慣在問,聲音更加嚴肅。
“那又如何?”依然是雲淡風清,惜琴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的確,那又如何!
憐箏無力的坐回了榻上,盡管心中已經設想了會有此種結局,不想真正從惜琴口中證實了她的猜想居然仍舊叫她難以接受。而且叫她困惑的不僅僅是得知了這奇聞,更是她心中無名的火氣與積聚的越來越盛的怒氣。
這種火烤一般的心情令她低頭思考,甚至沒有理會惜琴的告辭與惜琴默默的離開,她就一直坐在榻上,拳不由得握的緊了,想發泄,想殺人,想隨便地抓了個人狠狠揍他一頓,但終於,一切的驚愕、不解、困惑、擔心、恐懼、憤怒——甚至還有——嫉妒,都在一瞬間混合,慢慢揉在一起,便作了莫名的哭泣……
看到惜琴從房中出來時已沒有了來時的盛氣,而是頹然了許多,清兒不由得擔心起來,兩位公主在房中究竟談了些什麼?當時自己不敢去偷聽,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膽量可是人家已經說完了話了,叫她好不遺憾,但是,再多的遺憾也記不上她此時此刻對仍然自己待在書房之中的憐箏公主的擔心。
“醒兒,”她忽然十分嚴肅的轉過頭來對睡眼朦朧的醒兒說道:“方才送飯是我去的,現在該輪到你了!”
醒兒不知其然的被點了名,從桌子旁站了起來,迷迷糊糊問道:“什麼?什麼輪到我了?”
清兒笑嘻嘻說道:“公主剛才發賞錢,現在輪到你了,快,馬上去書房領去!”
醒兒聽了馬上向書房跑去,但很快到了門口又折回來,質問的責到:“公主幾曾發過賞錢?你明明是蒙我的!”
“是是是是,”清兒無奈舉手作投降狀:“知道你比我明白,但是現在公主一直都沒有吃過飯,而且自從惜琴公主離開已經快有半個時辰了,午時過了一半了,你不得去看看公主怎麼樣了?”
醒兒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就知道你沒辦法,我這就——”“去”字未能說出來,就聽到流箏宮外有人大聲喝道:“宮裏出來幾個人啊!駙馬爺在皇上那裏吃酒吃得醉了,走不動了!”
清兒醒兒慌忙到了門外,隻見一頂皇頂轎子停在門外,轎簾已經掀開,四個轎夫個個立在一旁,不知怎麼去扶醉倒在裏麵東倒西歪的駙馬,隻好向宮裏喊人來攙。再看駙馬確實是醉的很了,全然不省人事,口中還嘟囔著什麼,天知道像她這種遺傳了千杯不醉的本事的人今日怎麼會醉成這樣,除非是大喜大悲,否則海量之人是醉不了的。
清兒醒兒也作了難,就打算叫個公公出來攙扶,誰知道就在此時,書房門卻開了,一張臉冰冷著的憐箏從門裏出來,吩咐道:“把轎子抬到臥室門口去,清兒,醒兒,你們去燒熱水,在臥室中擺好沐浴用品。”清兒醒兒見公主出來,馬上得了令,歡欣鼓舞的去準備燒水事宜了。
轎夫們也忙不迭的把轎子抬到了寢宮門口,一個太監剛想去扶,卻被憐箏走了過去給攔下了,輕聲說:“我來。”然後揪住駙馬的衣領把她拽出來,然後把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進了寢宮。這一係列動作把四個轎夫以及那個太監都給驚住了,各自掩嘴偷笑了一番,各自回了各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