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是海溝裏的生物,耐高溫耐高壓。
“我想說我的愛像鑽戒一樣堅硬永久不過好像有點傖俗。嗬嗬嗬嗬,安安當然還是喜歡我的,否則為什麼不離開呢?離開瘋狂的我尋找新生活。安安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安安不會開始喜歡男人了吧?我討厭男人,討厭雄性。雄性的動物也不喜歡。”
“你還知道瘋狂是什麼嗎?當局者迷,你就是怎麼都看不清自己的當局者。我沒想到舍曲林在你身上有這麼大的副作用。我們換種藥吧……不,是藥三分毒,我不會再讓你吃任何藥物。我陪你去看心理醫生吧,歸根到底,心病還須心藥醫。”
櫃門被打開,光線射進來。我難過地睜開眼睛,安安將我抱出來,放在床上。她的眼睛和我不一樣,其中的生命力不是雜亂無章而是整齊的,強勁的。她用這樣的眼睛看著我。“我們一起戰勝抑鬱……好好生活……我愛你我想要一個正常的你……”
“我不要!滾開!”我拎起床頭燈砸在安安頭上跑出家門。唉,躁狂又一次猛烈地發作了。
寒冷的冬天,有人食欲倍增,用蛋白質和澱粉抵抗洶湧而來的寂寞。城市裏居住著多少可憐的靈魂。不久將要下雪,雪融化時把溫度帶走,在春天到來前凍結運動的事物……我來到一所小學門口。放學後冷清的校門旁,一個老頭袖著手站在那兒。這老頭很像我以前的自然老師。我就讀過的學校不是這兒。我的學生時代在幾千裏外的一個小鎮上度過,中斷於三年前。為了擁有想象中的愛情,我和安安逃離家庭,來到了這兒。
曾經是虛幻,當下是泡影,未來更空無一物。就是這樣了吧,就無能為力了吧,我的珍貴的舉世難匹的愛,其實不過如此吧。幕布落下,靈活的木偶被抽離了能量歪著頭躺在死寂角落裏,可還想伸出手臂向演員呼救因為那是曾引導自己的人。小小的門關上了,劇場的永夜來臨。藝術之光照耀木偶,卻不會永遠照耀木偶……我在暖洋洋的睡床上醒了過來。
安安坐在床邊,用勺子攪拌一杯褐色的液體。苦味彌漫,我吸了吸鼻子,她轉過身來,看到我醒了表情很高興,“下次不要再亂跑了,聽到沒有。你知道我從哪兒把你拎回來的嗎?蛋糕店門口。你衝進去把客人訂做的生日蛋糕打翻了,人家要你賠錢,你就逃出來……”
“然後你就把錢賠給他們了嗎。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從這個角度看安安的麵龐就像油畫上的歐洲少女般圓潤飽滿。我有來由地紅了眼眶。窗外漆黑一片,樓下路過汽車的燈光在雨蓬鐵欄上一閃而過。
我坐起來對安安說,“安安,對不起,真是最後一次了。我不會再犯,我把所有的曲舍林都扔了,開始新的生活……”
我下床拿出抽屜裏的藥打開窗戶將它們扔了出去。“相信我吧。嗯哈,我是不是像個吸毒的?很像吧?藥物控製了我,我幹了很多令人厭惡的事成了無賴……以後不會了,再不會了。我可以戰勝自己,為了你。”
安安聽我說完,微笑著把我按回被窩裏,拿起杯子遞到我嘴邊。“嗯,那先從不要往樓下扔東西開始。把藥喝了。”
我看著她,久違的幸福感回到心中。這是我愛的人愛我的人,可愛美麗的女孩,溫柔善良的女孩,無言接受傷害並修補我破碎心髒的女孩。我喝下酸苦的藥,體驗著那種平靜,自由的感覺睡著了。愉快的夢等著我,夢中我抱著安安,親吻了她十四歲的唇瓣。花蕊,蜜糖,半膠質的融化的。
安安親了親田靜熟睡的麵頰,關掉電腦和燈,走出了房間。她穿上厚厚的棉絨大衣,來到西北風肆吹的街上。穿過四個紅綠燈,左轉,右轉,再右轉,走進一家二十四小時快餐店中。麵善的男人坐在靠廁所的位置,安安買了一杯飲料,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