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發村(1 / 2)

季言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祖天漾早就沒影了,他伸了個懶腰,哆裏哆嗦地從被窩裏爬出來,最冷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依然覺得難熬,他穿好衣服,正看見祖天漾拎著暖壺進屋。祖天漾裹著一身寒風,眼睛下麵一片青紫,季言衝他點點頭:“起的挺早。”祖天漾揉揉臉,痛苦地說:“是根本沒睡。你這屋裏鬧耗子你知道麼,折騰了一夜。”季言看著他的黑眼圈,沒好意思笑:“這是有耗子,撒了幾次藥也沒用。”祖天漾認真地說:“這也太危險了!你們怎麼也不想想辦法治理一下?”季言上下打量了祖天漾一番,抿著嘴沒說話。祖天漾咳嗽一聲:“倒不是我怕耗子,主要是因為你屋裏的耗子,在棚頂上。這跟上麵潛伏了一個殺人犯是一樣的。”季言挑了挑眉:“跟殺人犯一樣?”祖天漾一本正經地說:“之前我破過一個案子,兩口子睡覺,早上女的一睜眼看見老爺們兒死床上了,案發現場沒有一點作案痕跡,窗戶門都好好的,連個腳印都沒有,法醫解剖也沒發現他是什麼病,隻知道是窒息,當時案子就指明了是他媳婦幹的,可是人兩口子感情好好的,再怎麼樣也不能把人悶死後還睡一個床啊!後來我發現她們家紙糊的棚頂上有個小洞,最後你猜怎麼著?解剖後在那男的嗓子裏發現了一隻土鱉,土鱉是種蟲子,也喜歡棚頂上,那東西就跟耗子一樣喜歡磕東西,把棚頂磕漏了,也趕上那男的倒黴,晚上睡覺的時候張著嘴,土鱉從上頭掉下來正好掉嘴裏,把那男的噎死了”季言想了想從房頂上掉下來老鼠的可能性,問祖天漾:“蟲子掉嘴裏都反應不過來麼?”祖天漾把熱水倒在盆裏,一邊洗臉一邊說:“一般人都能反應過來,不過像你這種昨晚上那麼大動靜都睡的紋絲不動的人夠嗆。不過老鼠比土鱉個頭大,一般就算掉進去也能從你嘴裏爬出來,除非是小耗子崽兒。可惜你不磨牙,要不然沒準嚼嚼還能吃了。”季言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搖搖頭說:“沒事,等到春天來了,外麵野貓開始叫春之後就好了,忍忍吧。”祖天漾一下反應過來季言用昨晚他學貓叫的事兒寒磣他,照著季言的臉就甩了一把水,季言靈敏的躲過去,忍了半天才又說:“那個……你用的是昨晚上洗腳的盆。”吃過早飯之後,二組在辦公室裏集合,季言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資料,對著組裏的幾個人說:“從今天起,祖天漾正式加入專案組,和我做搭檔。任務分配,今天我跟祖天漾去裕發村了解基本情況,丁東你跟天明繼續去蹲點,李茂你跟進一下案卷。明白麼?”大家點點頭:“明白。”祖天漾瞧著季組長的臉,依然生硬刻板,但是眉宇間帶著一股正氣,身上又裹著綠色的製服,圓潤的大蓋帽遮擋住他的額頭,卻很難擋住那雙閃亮的眸子,這麼帥一小夥子,內心又嫉惡如仇熱情如火,幹嘛一天到晚老是繃著個臉呢?領到任務後,大家分頭行動,季言帶著祖天漾去開那輛破的掉漆的紅旗車,丁東他們隻輪上了一個大侉子,連個頂子都沒有,開起來冬冷夏曬,不過好在速度還算快。季言囑咐了兩句,就開車走了。從刑警隊到裕發村的距離不算近,加上中間隔著大山,曲曲彎彎繞來繞去,裕發村呈U形,東麵因為開山采礦馬路修建的又寬又平穩,西麵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但是從鎮上通往裕發村的大巴車的車站在西麵,所以季言帶著祖天漾順著大巴車的路線走,祖天漾看著周遭的景物:“那山東邊的那條馬路是衝著哪兒去的?”季言說:“那條路直接能通省道,但是因為開山,所以很多地方都被封上了,建車站的時候也是考慮到安全的問題,所以車站在這邊。”祖天漾點點頭:“一會兒咱們要是繞道那邊能拐回去刑警隊麼?”季言說:“不能,兩邊並不通著。要是想從這邊的路去那邊進省道,必須要開車從村裏繞過去。”山上下來後,還要走一段土路,道兩邊都是些農作物,如今是深秋初冬,兩邊的田地已經荒廢,泥土有的焦黃有的烏黑,成塊都被凍在一起,光禿禿的土地上偶爾會出現幾個墳圈子,高聳出來,上麵或者擺著幾盤被人偷吃了一多半的供品,或是插著幾根白幡,前幾天下過雨,昨夜又上凍,把一根根白幡紙錢串凍住,仿佛一根冰錐直直地戳在墳頭上,祖天漾眯著眼看著,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但三個月前應當不是這樣,按照當時的季節來說,這些已經被砍斷焚燒的玉米杆該有一人多高,路上的行人又很少,如果發生什麼事情,被人看到的幾率不會很大。車子在馬路上走了一會,拐到了一條煤灰渣鋪麵的泥土地上,開始盤山路,祖天漾立刻理解了為什麼組裏的這輛紅旗能磨損成這樣。好在如今這裏天寒地凍,泥濘的黃土已經凍得邦邦硬,若是趕上夏季的多雨天,想必進村子都是件難事。季言開著車,這車裏透風,坐在車上比在外麵走還冷,祖天漾在這窮山溝裏依然不改本性,嘚瑟的隻套著一件厚夾克,這會兒凍得臉發白陪著微黑的眼眶,簡直像是個剛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吸血鬼。季言看了他一眼,伸手指指後備箱:“裏頭有棉襖,套一件吧。”祖天漾縮成一團,衝季言呲牙一笑:“沒事。”季組長聳聳肩膀,在厚實的棉衣裏享受著溫暖。車子一路顛簸,七拐八拐的往村裏走,山路本來就陡峭,他們又趕時間,好幾次祖天漾都從車上顛地屁股離了座椅。季言剛剛來這裏的時候,老前輩們沒少用這招嚇唬他們,小孩們給一個一個嚇唬的小臉發青。好話說盡,哀求司機把車開穩點,誰知道祖天漾麵色沒一點變化,比季言看著還淡定,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路程。繞過了九曲十八彎,終於柳暗花明,到了裕發村,這裏並沒有祖天漾想的那麼破敗,大部分地方都鋪了碎煤渣,雖然比不上瀝青公路,但是也好走了不少,祖天漾眯著眼往前看,黑黢黢的一條煤渣路還真一眼望不到頭,。他轉過臉問季言:“這條路是什麼時候修的?”季言說:“不知道,我來之前就是這樣了,好像是村長領著村民們修的。”祖天漾點點頭:“要是這麼說,這村長還是挺得人心的,丟的那兩個丫頭,有一個就是村長的孩子吧?出這個村子到鎮上有車?”季言說:“有路公交車,但是離村口還有一段距離,一天發兩趟。一般人去鎮上,都是上午去,下午回來。”祖天漾眯著眼睛:“你看路那邊,那片莊稼地,要是橫穿過去,是不是走著也能到縣城?”季言往他的方向看過去:“一般來說不會,莊稼地是不能踩踏的。”祖天漾又問:“那倆個姑娘也是坐車去集市的?”季言轉了個方向說:“對。”他停了車:“那邊那個紅頂子的房子就是馬玉芬家了。”祖天漾眯起眼睛:“走,咱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