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一絲微笑爬上夏青嘴角,但不知不覺中眼睛卻模糊了。何鐵手等人過去許久,夏青還是佇立在雪中,眼淚已經成串掉下來,突然伏在石上放聲大哭,自從何鐵手知道他是女兒身,他雖然傷心也不肯在何鐵手麵前掉淚,此刻想到以後兩人就要各奔東西越走越遠,便再也控製不住了。
哭了多時,隻感身上寒冷,禁不住的打起哆嗦,他的大氅已經給了何鐵手,現在衣衫單薄如何經受得住北國的冰雪。隻得起身趕路,跑起來才不覺得冷。以他的腳力想趕上何鐵手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放心大膽全力前行,一路上偷雞摸狗喂飽肚皮,又趁一名清兵落單搶了一匹馬。這才能活著走出滿清地盤。
走走停停十幾日才來到北京城下,遠遠的看著城牆,知道隻要進城就能看見朝思暮想的人,險一險控製不住去見她。暗暗責罵自己,怎麼可以這樣任性又給她增加煩惱。隻是天地之大,卻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思量半天心中突然罵道:“夏青啊夏青,你真是不孝。爹爹媽媽現在還分葬兩處,你怎麼隻顧得兒女情長,忘記父母之恩呢”想到此處,打定主意去華山把溫儀骨灰與夏雪宜合葬,一撥馬頭,背了北京城朝南下去了。
才走到河北地界,他就支持不下去了,在滿清時,他已經染了風寒,此刻心情稍稍鬆弛下來便病倒了。可是河北鄉間十室九空,鄉民大部分都逃難去了,他想找一家客棧養病都做不到。又走了半日還是不見一個人,在馬上再也坐不住了,一頭摔了下來。他心中清楚,不起來的話就要活活凍死了,隻是身上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來,苦笑一下,沒想到自己竟要凍斃在荒山野嶺。也許是老天懲罰自己吧,何姐姐如果知道自己死了會傷心嗎?早知如此寧願死在她手中。他就這樣在胡思亂想中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青漸漸的清醒過來,感覺身下搖搖晃晃的似乎在動。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正在一輛馬車寬大的車廂中,床前一盆炭火燒得正旺,滿室暖意。自己不遠處有一女子披著一張黑貂皮倚在車廂壁上看書。她身邊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正在打瞌睡。夏青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女子,那女子似乎感應到了,放下書本轉過頭來,看到夏青醒了,站起身款款走到床邊,一笑說道:“你醒了,我總算可以放心了。”夏青感激的一笑。細細打量她,她穿著淡綠綢衫,長裙墜地,烏黑的頭發,挽了個髻子,髻上一支珠花的簪子,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整個麵龐細致清麗,心中評價她雖然極美卻不如何姐姐,這世上也沒人沒及得上何姐姐,想到何鐵手心中一緊。眼睛雖然還看著那女子,心卻已經飛到何鐵手身邊。那個小丫頭也驚醒了,看到夏青盯著自家小姐不放,不樂意的說道:“色迷迷的看著我家小姐做什麼?”夏青豈會讓一個小丫頭搶白,笑道:“難不成你想我色迷迷的看著你。”小丫頭對那小姐氣道:“咱們好心救他一命,他一醒就胡言亂語,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還沒等那小姐說話,夏青就已經坐起來了怒道:“我又沒求你們救我。別以為救了我就可以羞辱我。”說完就要下床離開。那小姐雖然見他知恩不報心中不快,但也知是自己的丫鬟說話不當,擔心他剛剛蘇醒出去會有危險,伸出芊芊玉手按住他,說道:“公子別動怒,是墨硯說話無狀。你身子還沒大好,還是養養再走吧。”夏青是個順毛驢,見她軟言安慰這才消氣,說道:“多謝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日後定當報答。”小姐嫣然一笑說道:“我又沒求你報答。”夏青心喜她聰明伶俐,會用自己的話反駁自己,笑道:“我沒求你救我你已經救了,你不求我報答我偏要報答。”說完兩人相視一笑。那小姐笑道:“是不是餓了。你昏睡了一天。”吩咐丫鬟盛了一碗蓮子粥給夏青,夏青老實不客氣的接過就吃,這粥熬得剛剛好香甜可口,吃完後全身暖暖的。夏青連吃兩碗才住了口。那女子看他狼吞虎咽隻是微笑,那小丫頭卻撅著嘴一臉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