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了他好久,嘴皮都磨薄了,他才答應帶我來的呢”說話時一臉委屈之色,袁承誌心中一軟,笑道:“我隻是跟你師父說幾句平常話,沒有什麼的。”阿九這才明媚的一笑,袁承誌又是一呆。
接下來的幾日,阿九總是跑來纏著袁承誌說這說那,打聽江湖趣事,但大夥都不覺得厭煩,一則她活潑可愛,惹人喜歡,二則她氣度高華,官宦子弟,大夥有心結納。何鐵手取笑袁承誌道:“袁相公真是豔福不淺,有這樣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垂青,莫不如收她為徒算了,平日裏教習武藝,閑暇時談論世事,說起來也是一段佳話呢。”袁承誌正色道:“何姑娘別開玩笑。”何鐵手笑道:“啊喲,還賴哩!她這樣含情脈脈的望著你,誰瞧不出來呢?再說,你要是不愛她,怎麼她一來你便不出去忙活了?還不是要全心陪著她嗎?”袁承誌登時滿臉通紅,手足失措,結結巴巴地說道:“她是程老先生的弟子,我隻是盡地主之誼。”何鐵手一臉戲謔的看著他,見他耳根子都紅了,知他麵嫩,轉過話題問道:“看你整天忙東忙西的,可有為闖王收獲什麼?”袁承誌暗出一口氣說道:“我剛想跟大夥說,今天晚上要來一位貴客,咱們都見見。”
入夜,袁承誌引著一個身披披風的人進來,風帽遮臉,看不見容貌。袁承誌把他讓進書房,請來何鐵手洪勝海程青竹等人。袁承誌一指那人說道:“這位是監察禦史,江日彩江大人。”那人取下帽子,隻見他花白胡須,正是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江日彩嗬嗬笑道:“小老兒夤夜叨擾,大夥見諒則個。”大夥都是一愣,袁承誌怎地請來了朝廷中人。袁承誌看出大家抑或,說道:“江世伯是先父至交好友,如今大明橫征暴斂,民不聊生,江大人不願再助紂為虐。見闖王愛民如子,體恤百姓疾苦,是以願助闖王一臂之力。”江日彩也說道:“民為重,君為輕。老朽雖為明臣,但隻要天下百姓請命便無所不為,寧願留個貳臣的罵名。”眾人被他說得甚為感動,紛紛見禮,何鐵手也微一點頭。
袁承誌請他坐下說道:“我爹在世時便讚江世伯識大體,知民意。咱們以後就以世伯馬首是瞻。”江日彩黯然說道:“一生事業總成空,半世功名在夢中。死後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守遼東。這是袁督師臨行所做,袁督師真乃大丈夫大英雄也。隻恨崇禎小兒有眼無珠錯殺棟梁。”眾人皆黯然,何鐵手卻微微奇怪,他怎麼會這樣說自己的君王。袁承誌以手擊案,:“此仇不報枉為人子。咱們推翻大明迎來闖王,百姓也好有好日子過。世伯有什麼打算,大夥惟命是從。”江日彩站起來說道:“我會聯絡有誌人士,闖王來到時,開門迎接,叫闖王不費一兵一卒。推翻大明,北拒滿清,咱們也可名垂青史。”大夥皆是血脈賁張。隻有何鐵手皺起眉頭,輕輕的哼了一聲。江日彩雖已老朽,但耳目卻還聰敏,看見何鐵手樣子,問道:“這位姑娘有什麼異議嗎?”何鐵手輕輕靠在椅背上嬌笑道:“異議可不敢當。隻是這事還是不宜聲張。就算開城迎了闖王推翻大明,隻是這北拒滿清,說來容易做起難。”江日彩一臉自信說道:“我早已想好對策。咱們聯合吳三桂,加上闖王大軍,何愁不滅滿清。朝鮮向來是牆頭草,哪邊強哪邊倒,不足為慮。”何鐵手笑道:“老大人,怎麼知道吳三桂會跟闖王聯合呢?又怎麼知道就是闖王強,朝鮮會往這邊到呢?”江日彩道:“吳三桂曾帶二十餘名家丁救其父於四萬滿洲人之中,有“勇冠三軍、孝聞九邊”的美譽,大家都是漢人,他怎麼會不來聯合。滿清才多少人,咱們有他相助怎會不強?”何鐵手輕笑道:“老大人還真有自信呢?滿人勇猛,鐵騎天下無敵,你怎知吳三桂不會審時度勢呢?何況。。。大人也是明臣還不一樣相助闖王,也許吳三桂不在意是不是漢人呢?”江日彩老臉一紅,惱羞成怒說道:“那你看該怎樣?”何鐵手站起來輕聲說道:“為今之計,就是闖王晚稱帝,聯合大明擊敗滿清,必要打得他元氣大傷,然後再圖天下。有明朝一日在,吳三桂便不能降清。”江日彩怒道:“胡鬧!真乃婦人之見!我們在談大事,豈容你一女子插嘴亂說。”何鐵手一雙妙目盯著他,也不生氣,笑道:“是老人讓我說的呀。大人誇誇其談,被人家說中要害就惱羞成怒,一把年紀了羞不羞呀。哼,此刻取你性命易如反掌,看大人還怎麼做大事。”袁承誌喝道:“何姑娘不得無禮。”何鐵手眼波流轉,問道:“那隻眼睛看到我無禮了。你們都好好聽著呢,明明是他要我說的,卻還撒賴,哼,袁大盟主怎地這樣偏心。”洪勝海等人都見到狀況,雖覺何鐵手有些無禮,但話確有道理。袁承誌也一時語塞。江日彩,大袖一拂,沉臉說道:“豎子,不足與謀。袁公子,老朽告辭了。這事他日再議。”轉身往外走,袁承誌急忙起身相送,一路上不斷賠不是。何鐵手冷笑的看著他們背影,言而無物,紙上談兵,果然不足與謀。一扭身也回了自己房中,把大夥晾在一邊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