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月圓(1 / 2)

李子木帶著白石蒼也來到西王母的地方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了,前來迎接的隻有少鵹一人,此刻她的眼底隱隱一片青黑,想必是因為猰貐的事情之後就在沒有休息的緣故。不過她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一抹笑容讓她變得容光煥發起來。“這莫非是……”她看見白石蒼也之後問道。李子木點點頭。“我是白石蒼也,初次見麵,請多關照。”白石蒼也微微鞠躬。少鵹回以一個笑容,“你好,我叫少鵹。”她看了一眼李子木身邊,“桃子呢?他不來嗎?”“他還睡著呢。”李子木回答,微彎嘴角。“好吧,”少鵹帶著他們走向大廳,“現在是怎麼辦?白石先生要直接去嗎?”“嗯,直接去。”白石蒼也堅定地點點頭。李子木略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你要麵臨的是什麼吧?”白石蒼也緩慢地搖頭,“不知道,但是我需要知道嗎?”聽到這話,李子木歎了一口氣,“你永遠都是這麼信任藍楽,但是你真的就了解他嗎?”白石蒼也握緊了拳頭,他的身體不可察覺地顫抖了一下。“走吧,我們直接去沉眠之地。”李子木說,“你所要進入的是一個由藍楽所有的執念構架出來的扭曲世界,裏麵的表達可能會非常抽象,你所要做的就是在這個世界的中心找到藍楽,並且把他喚醒。”他解釋道。“我明白了。”少鵹停下了腳步。“我們到了。”她說,仰起頭。他們麵前的已經不是原來房間,而是一團翻騰著的黑紫色霧氣,這團霧氣仿佛是一塊巨大的海綿,瘋狂的吸收著所有的正麵情緒,僅僅是靠近就讓人感受到一種強烈的不適感。“入口在那裏。”少鵹的臉色不佳,她指了指遠處一個肉色的狹長裂隙,然後就退遠了。握緊手中的禦守,白石蒼也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他身後的李子木又歎了一口氣,也退到了少鵹身邊。他抬頭看了看天,天很藍,遠處的雲就像一朵朵棉花糖,懶洋洋的掛在空中,隨風慢慢飄著。いい天気ですね。他腦海之中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踏入裂隙之後是一陣短暫的黑暗,等到黑暗消失,一片五彩斑斕的色彩就統治了白石蒼也的所有感官。他有些不適應地眨眨眼,感覺自己仿佛誤入了梵高的畫中,所有的色彩都是那麼的濃烈,甚至有種實體化的感覺。白石蒼也伸出手,他的手憑空穿過了眼前景物,原來包裹住他的一切都隻是虛幻。眯起眼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白石蒼也發現那些斑斕的色塊其實是一個個扭曲抽象的表格。他湊近,意識到這些不僅僅是表格——那是他的會議時間表。心髒處傳來一陣鈍痛,白石蒼也沒有再停留,他隨便選了個方向向前走。走了一會兒之後他隱約聽見有哢噠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聲音刻板而規律,是時鍾的聲音。似乎是要印證他的想法一般,震耳欲聾的鍾聲忽然響起,白石蒼也捂住耳朵,腳下支撐他的東西也在一起震顫。鍾聲足足響了十下才平息下來,他放下手接著向前走,一座破敗的座鍾出現在他的眼前。鍾表盤上的時針扭曲變形,分針已經不翼而飛,但鍾擺還在固執地搖擺著。座鍾周圍的牆壁上畫著各種各樣的鍾表,它們的指針以各種速度轉動著。那些鍾表像是軟乎乎的粘在什麼東西之上,乍一看就像是達利的畫作。座鍾旁邊的地上到處丟著揉皺的紙團,白石蒼也蹲下來撿起一個紙團,撫平,裏麵是用蠟筆畫的畫,筆觸歪歪扭扭的,畫著一個穿著綠色衣服的小人和穿藍色衣服的小人手拉手,下麵寫著“あおや と あいか”,“あ”的下半截寫的有些歪斜,一看就是藍楽寫的。白石蒼也微微笑了起來,直到現在藍楽寫“あ”的時候都是這樣。他又撿起幾個紙團,裏麵都是蠟筆畫,畫著小小的他和小小的藍楽。他忍不住把這些紙團全部撿了起來,撫平之後碼齊拿在手中。畫了這麼多畫技也不見長進。他似乎是好笑地搖搖頭。白石蒼也很清楚自己來不是為了回憶往昔的,他接著向前走去,一片汪洋無際的大海出現在眼前。海浪輕輕拍打著沙灘,一輪雞蛋黃一般的夕陽低低的掛在天上。沙子踩在腳下是柔軟的,這裏的景物不像之前的那麼混亂,而是一派祥和。白石蒼也沿著沙灘向前走,心想著在沙灘的盡頭或許就能找到沉睡的藍楽。他走了好一會兒,一直沒有看到藍楽的身影,倒是前方一棵樹越來越清晰。那是一棵櫻花樹,樹上的櫻花正開得繁盛,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朵粉紅色的雲彩。皺起眉頭,白石蒼也意識到這一幅場景究竟是什麼意思了。佐倉汐梨,她為什麼會成為藍楽所仇視的對象,他並非而無覺察。海浪的來勢越來越洶湧,漸漸呈現出滔天之勢。那輪苟延殘喘的夕陽落下去了,天地之間陷入一片混沌的暮色之中,隻有濤聲清晰在耳。他停下了腳步,身側的海浪讓他不得不逃避,但那棵櫻花樹卻無處可退,它嬌嫩的粉色花瓣在暮色之中瑟瑟發抖,被染上一層暗沉的色彩。海浪終於蓄積夠了能量,仿佛一隻遠古的巨獸蘇醒,猛地撲向孤立無援的櫻花樹。等到海浪退去,櫻花樹上的花朵已經被撕扯的所剩無幾,細枝也折斷了不少。似乎這就是海浪的唯一意圖,海麵霎時間平靜了下來,一輪圓月掛在夜空之中,清輝倒映在海麵上。櫻花樹下忽然出現了一個躺著的人影,白石蒼也幾步跑了過去,正是藍楽。他的雙眼緊閉,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身上的衣衫濕透。白石蒼也在他身邊跪了下來,伸出手把他抱進了自己的懷裏。“藍楽……”他的聲音顫抖,淚水幾乎在眼眶之中打轉,強忍著才沒有掉下來。白石藍楽沒有任何反應,他呼吸微弱清淺,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斷掉。“醒來啊,藍楽……求你了,看看我吧……”白石蒼也的聲音之中沾染了哭腔,他顫抖起來,淚水開始大滴大滴的落在白石藍楽身上。那對熟悉的眼眸拒絕張開,他看不見過往那其中曾經閃爍過的奕奕神采。“屆きましたよ、藍ちゃんの気持ち。私、同じです……”他低聲說。睫毛顫抖了一下,白石藍楽緩緩睜開了眼睛。“にさん……?”伴隨著擁抱,所有的幻象分崩離析,他們此刻身處在一個由發光植物照亮的空曠廳堂之中。白石藍楽身下是破碎的石壇,他支撐著想要坐起來。“佐倉汐梨のことは私のセイじゃない。”“わかった。”“にさん……”白石蒼也笑了起來,“側にいる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