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沒心沒肺的說:“我還沒想好。”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是大人們的問題,我直覺這是她們的感情問題,所以我不該插手;然而這又關係到了我的一個母親的生命,我就不得不插手了。
“美國的醫院我已經聯係好了,千塵媽,我希望你盡快過去。”
“嗯,知道了,讓我再想想……”她笑著摸我的頭。
我已經比小時候長高很多,僅僅比她矮半個頭了。
“笑笑笑!千塵媽你就喜歡笑著敷衍我!”我避開了她的手,瞪著她,“不能再拖延了!”我拉住她,站定了腳步,“你隨時處在生命危險中,每晚一分鍾都……千塵媽,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說讓我不要告訴靜留母親,我沒告訴;你說要現在日本初步治療,我也答應了!但是,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去醫治!如果你總這樣,我不得不怪異你的精神狀況也有問題,那麼我就自己告訴靜留母親,然後綁你去美國!”
她歎了一口氣,疲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
“秋理啊……其實呢,能夠死之前在靜留眼中保持還算年輕的樣子,也是一種幸福啊……”千塵的眼神裏流露的是讓剛成年的我難以理解的幸福與悲愴。
——?!
聽千塵媽的口氣,她是……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的語氣沉了下來。“你的意思是說你不要去治療?!”
“其實,或許,我隻是累了吧!”千塵自嘲的閉上眼睛。在閉上眼之前的那一瞬間,我分明從其中看到了難以言喻的哀傷,“我分明說過,分明發誓說愛她一生、等她一生也無怨無悔,我分明是這麼發誓來著……可還是,想用自己的死亡來證明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秋理啊,你說,我是不是個混蛋?”
我靜靜的扶著她,看著這個救下我性命,撫養我長大的人如此的悲慟。她的悲慟不是因為生與死,而是因為情傷。
“就算過了這麼多年,靜留依然愛著她,可是,對於靜留來說,我算什麼?我不吵不鬧,隻有全心嗬護你,靜留,我隻願陪你,伴你,無數的夜裏,難道我就永遠取代不了她?對你來說我是什麼?是朋友,是親人,是床伴,我甚至不知道我在你心中算不算是情人……靜留,你可有愛我……靜留……靜留……”
我看著眼前的千塵逐漸的語無倫次。
這個【她】,我知道指的是誰。
千塵媽是個脾氣很好,喜歡開玩笑的人,小時候甚至我從來不叫她媽媽,而是直呼她的名字。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脆弱的她。
我想,我有一點明白了。
千塵不願意去美國,因為去美國就必須讓母親大人知道。而若是母親知道了,就會……就會怎樣?她會傷心,因為一個相伴十數年的親友的離世而傷心?還是……
我親不自禁的想,如果夏樹這時候回來了靜留母親身邊,那麼,靜留母親大人……會不會按照千塵媽計劃的那樣,接受現在的夏樹?
通過這幾個月的接觸,我對夏樹有了初步的了解。雖然說,我不像原來的那樣痛恨夏樹,甚至有時候覺得她是一個可敬的長者,但不表示我對她沒有一點意見!
在我的心目中,母親隻有兩個,不可能有第三個!
“千塵媽……上次見夏樹的時候說了什麼?”上次在我去美國聯係醫院,回來才聽沐雪說千塵媽和夏樹見過麵了。看見千塵的悲慟,我無法出言安慰——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安慰。因為在我的認知當中,也不知道靜留母親是不是愛著千塵媽,所以,我隻好轉移注意的問千塵媽這件事。
“嗯,就那些吧……隨便聊了些。”千塵率真而堅韌的收起了悲傷——或許她隻是擔心哭紅了眼讓靜留媽看出端倪。
“秋理,如果要我去美國治病,就盡快安排夏樹和你靜留母親見麵吧!”
“啊?”我愣了。雖然我沒說,但是夏樹已經猜到我是靜留母親的孩子。但是,夏樹一直以為我是靜留媽和某個男子的女兒。
可是,千塵媽讓我安排靜留母親和夏樹見麵……這是為什麼?
千塵恢複了玩世不恭的語調,說:“午夜劇場不是常常上演這樣的情節麼——看到老婆和情人會麵不是都要彼此冷靜下嘛~你也來演如何?”
“千塵媽!”我無奈的喊,“不要拉我一起演這種無聊的勾當!”
“難道你想讓我一個人去美國嗎?”千塵哀怨的看著我,“再說,你也不是沒演過,成天和夏樹在一起耍人家玩!”
“……”
【十四】
停下車,指著前方的Basi餐廳,我說:“千塵媽,就是前麵的餐廳裏!”
“嗯,準備……秋理,笑什麼笑?!不準笑場!記著,要生氣,生氣!想想你撞見男孩子騷擾沐雪的情景!對了就是這樣!”
“千塵媽……”我哭笑不得。這個場合,我怎麼可能笑得出來?她故意如此開玩笑,難道我就真的看不出她笑臉下的絕望?
在我的預謀之下,我和千塵媽走進了敘舊的夏樹與靜留所在的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