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木為劍(1 / 2)

許顯純回了房間,推門而入,卻見一個白衣女子,背對著他,坐在房間裏。許顯純奇道:“你是什麼人?”那白衣女子站起身,婷婷娉娉轉過身來,許顯純頓時隻覺仿佛有一道白色的柔光,迎麵撲來——這白衣的女子,居然便是片刻前,在戲班裏主要找上門來的那個有幾分傻氣的紅衣姑娘!她將那身土裏土氣的緊身紅衣褪下了,換成了一身素白的衣裙,衣袂飄飄,將兩隻調皮的小辮兒散開,在身後紮成一束,換了一身裝扮,整個人的氣質煥然一新,就連臉上原本天真爛漫的表情,也變成了高貴清冷,稚氣全褪,反而多了幾分飄飄然的仙氣,簡直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許顯純一時竟瞧得癡了。“見過許大人。”白衣女子微微斂衽行禮。“你是……是你……”許顯純一時間驚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是小女子,方才和大人在戲台前已經見過了。”“哦,是是,你是……為了血玉的事情而來?”許顯純慢慢醒過了神來,不禁淫心又起,色迷迷地上下打量著白衣少女,漫不經心地問這話。“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血玉的事情的。”許顯純踱著步子靠近白衣少女的身邊,聞著少女身上的香氣,竭力想要讓自己維持鎮定,他就算再怎麼貪色,也不能將九千歲安排下來的事情全然拋到腦後。白衣少女道:“知曉這件事情的人,其實並不少。我的父親和叔父,當年都在李總督軍中,參與了平定楊應龍叛亂的戰事,我的叔父就在播州的山林裏,被楊應龍手下的妖邪所殺,所以我父親一直記掛著這件事情呢,擔心這些妖魔再度出世為禍。”“哦,原來令尊大人是朝廷的將士,不知他尊姓大名啊?”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家父職位低微,他的名諱,入不了大人的耳朵,而且也和這件事情無關。——我此次冒昧來求見大人,其實是想告訴大人,如今明裏暗裏,可有好幾夥人惦記著這個……唉,也不知該說是寶物還是邪物,總之許大人要多加當心啊!”許顯純聽到少女關切的話語,立時意亂情迷,趁機拉住了少女的手,滿臉膩笑,道:“多謝姑娘的關心,不過姑娘且放寬心,這九千歲想要的東西,料想世上也沒人敢來爭搶。”白衣少女臉頰微微一紅,欲拒還迎地輕輕往回掙了一下,可是如何能夠掙脫許顯純的鹹豬手?少女這嬌羞的神態,更是令許顯純心旌搖曳,幾難自持,恨不得立刻將對方摟入懷中。“這可難說呢,這幾夥賊人開路不明,膽大包天,這世上可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情。我就是因為家父的緣故,意外獲悉了此事,惹上了禍事,許大人若是不救救我,我可就沒有活路了!”說著,白衣少女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情,那嬌弱的神態,仿若從九天之上墜落的蒙難仙子,隻怕世上任何男人見了,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惜,生出保護她的欲望來。許顯純豪氣萬丈地連拍胸脯,高聲道:“放心,有本座在,沒人能夠傷你分毫!”白衣少女嬌滴滴地一笑,再次斂衽,剛想要說點什麼,卻忽然抬頭望向許顯純的身後,猛地退後了一大步,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仿佛瞧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許顯純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過身去,可是身後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哪有什麼異常。白衣少女陡然間麵色一沉,驚恐的神色迅速褪去了,目光聚成一線,冷冽如鋒,一股冰冷的殺氣從周身騰起,她右手輕輕一抖,一件匕首狀的物事從她的衣袖中掉落,被她一把握在掌心,利落地刺向許顯純的心口!許顯純年輕時是朝廷的武進士出身,後來更是在錦衣衛錘煉多年,一身武藝堪稱精湛,再加上他生性機敏狡詐,剛聽到身後有異動,便立即兩腿用力一蹬地,身體向後飛掠,躲過了攻擊。白衣少女見狀一抖手腕,將手中的“匕首”拋出,如疾火流星一般射向了許顯純的心窩。許顯純慌忙側身躲避,可是仍然未能完全躲過,被“匕首”劃過手臂,剌開了一道口子。“閹賊,納命來!”白衣少女厲聲高喊,左手一抖,將衣袖中又抖落一隻“匕首”,再度撲向許顯純。許顯純“刷”地一下抽出了腰間的寶刀,在麵前舞出了一個水泄不通的刀花,將白衣少女逼退,心中暗暗地將賴三和手下其他幾個玄衣衛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這一幫子酒囊飯袋!都明說了要他們小心看著這娘們兒,不要讓她耍什麼幺蛾子,居然還能讓人把兵器帶進房裏來,險些誤了本座的性命!回頭定要擰下他們的腦袋!“許大人!”守在門外的兩名玄衣衛聽到響動,立刻破門而入。白衣少女見狀,向後一躍,跳到房間正中位置的大圓桌旁,一把掀起桌布,使了個旋勁向前一抖,整張桌布旋轉著向前飛出,遮住了兩名玄衣衛的眼睛。白衣少女趁機抓住大圓桌的邊緣,用力一掀,居然將整張大桌子掀得飛了起來,朝許顯純砸了過去。許顯純揮起一刀將大圓桌劈砍成兩半,可是桌子的後麵空空如也,這一眨眼的功夫,白衣女子居然消失不見了。許顯純正自困惑不解,忽然感覺到腳底一陣劇痛,他低頭一瞧,原來是白衣女子從桌子底下鑽過來,躺地進擊,一招刺穿了他的腳掌。許顯純一聲慘呼,一刀斬向地麵,逼退了刺客,踉蹌著接連退後了好幾步。他這時候才看清楚,刺客所使用的武器,哪裏是什麼匕首,根本隻是一根根尖尖的木楔子!許顯純抬頭掃了一眼,瞧見方才擺放大圓桌的位置,地上的木板被撬走了一塊,一旁擺放著幾根尖木楔子。許顯純心念急轉,很快就大致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來這個白衣女子,根本就是處心積慮要來行刺於他。可是她知道許顯純生性機警,很難找到機會下手。於是,刺客首先以提供情報的方式,得以接近他,並故意打扮成一個傻裏傻氣的鄉下姑娘,以讓他們放鬆警惕。進入了許顯純的房間後,刺客又假意醒悟,聲言穿著這身衣裳拜會許大人,實在是太過失禮,提出要換身衣裝。許顯純的手下,大多和他一樣,都是些好色之徒,一聽說美女要換衣裳,頓時滿腦子都是淫邪之念,哪裏還能想到其他許多,便隻是草草檢查了一番,確認衣物裏沒有暗藏武器,便不再起疑。而刺客則趁著換衣裳的當口兒,將圓桌底下的地板撬起了一塊,徒手撕成了幾根尖尖的木楔子,藏在衣袖裏和圓桌底下,以作為刺殺的武器。兩名玄衣衛亂刀將桌布砍碎,朝白衣少女殺過去。白衣少女見狀,情知今日是難以得手了,便拾起了地上的幾根木楔子,當作暗器朝兩名玄衣衛擲去,將兩人擋住,而後趁機縱身逃出了房間。許顯純怒火中燒,大喝一聲,縱身追上去,一刀朝白衣少女背後劈去。白衣少女聽得風聲,慌忙彎腰躲避,刀鋒堪堪從她的頭頂掠過,割斷了她束發的帶子,一頭烏黑的長發迎風飄舞,煞是好看。許顯純又揮起一掌,重重地擊打在了白衣少女的背上,打得她吐血倒地。然而,許顯純這一擊雖然得手,然而動作太大,也牽動了腳上的傷處,頓時痛得齜牙咧嘴,跌坐在地上。白衣少女踉踉蹌蹌從地麵爬起來,朝門外逃去。院子裏的幾名玄衣衛見狀,立刻圍過來,白衣少女當機立斷,雙手一揮,將手中的木楔子當作暗器拋出,擋住幾名玄衣衛,隻留下兩根木楔子,雙手各持一根,而後朝院門口逃去。白衣少女逃至院門口處,仍然還是被一名玄衣衛攔住,對方揮刀向她砍來,白衣少女身形向前一竄,倒向地麵,右手在地上用力一撐,身體頓時如同一枝利箭,旋轉著向前射出,她手中的兩根木楔子,交替向玄衣衛的雙腳刺去。玄衣衛嚇得連連後退,跳舞一般蹦來躍去,躲避攻擊,一直推到了院門外。白衣少女忽地一聲嬌叱,腰身一扭,從地麵躍起,右手向前一遞,木楔子將攔路的玄衣衛脖子刺穿,將其擊殺。“給我抓住她!都愣著幹什麼,都給我上呀!”許顯純氣得大吼大叫。一眾玄衣衛立刻追趕上前。白衣少女逃出大院後,跑到了路邊,從草叢裏拾起了一個提前藏好的藍布包裹,她打開包裹,從中取出了兩枚圓形的暗器。這兩枚暗器造型特異,大小和成人的巴掌相仿,被漆成淡藍的顏色,每一枚暗器上分出了五根彎曲的鋒刃,形如漩渦一般,每根鋒刃上有三個大小不同的圓孔。白衣少女一甩手將兩枚暗器擲出,兩枚暗器在空中劃出了兩道彎曲的弧線,旋轉著飛出,一路發出“嚶嚶嗡嗡”的蜂鳴聲,飛出一段距離後,忽地憑空消失不見了!隻留下那駭人的風聲,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一眾玄衣衛鷹犬正滿頭霧水,不知那暗器去了哪裏,忽然兩聲慘呼在身旁響起,已有兩名玄衣衛被暗器擊中了胸膛,倒在了血泊中。玄衣衛們見這暗器玄妙,能夠在半空中轉向,能夠憑空隱形,還能發出難辨方向的蜂鳴聲幹擾視聽,頓時都嚇得呆住了。白衣少女又取出了一枚暗器,一揚手佯裝要擲出,嚇得一眾鷹犬烏啦啦一片驚呼,紛紛四散躲避。白衣少女立刻起身鑽進了人群,很快便逃得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