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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平靜得出奇,平靜到對害我的人還能道謝。或許我對這個人有著滿腔的怨憤,可此時此刻我卻連發作的氣力都沒有了。木言插口說道:“大夫說你是勞累過度導致脫力,又感染了風寒,多虧雷將軍的靈藥,他還一直照顧你到現在呢。”

“是嗎?那更要謝謝了。”我口氣淡淡的,謙遜有禮卻生疏,“打擾你這麼久真是過意不去,天色不早將軍還是請回吧。木言,送客。”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並不是生氣。神情複雜已極,我不清楚那是什麼,也無心去探究。

“那好,你好生休息。”他轉身,把一個小瓷瓶交到木言手中,“這是‘九珍安神丸’,回頭給你家大人服下。告辭。”腳步微微一頓,大踏步去了。

木言把那瓶子打開湊到鼻尖一嗅,立刻一臉陶醉的神色,讚道:“大人,這真是好藥!”

“扔掉。”

他一愣,吃吃地道:“為什麼扔掉?這麼好的東西!”

我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厲聲道:“扔掉!”

從沒見我發過這麼大的火,木言駭得呆了,慌忙拿著那瓶藥離開。我用被子緊緊的蒙住頭臉,卻阻擋不住寒意一點一點的滲進心裏。我知道我不是在發怒,雷霆遠還不足以動搖我什麼;我隻是在恐懼,隻因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而這,又分明是無望的。

“阿青,你瘦了。”坐在對麵的嫂嫂說,用她那雙骨瘦如柴的手心疼的撫著我的臉頰。盡管是叔嫂之間,這樣的舉動卻並不顯逾越,我就是被這雙手帶大的。

“我前些日子感染了些風寒,不過現在不要緊了。”我安慰她說,覺得那雙手還是象十年前一樣暖,一樣溫柔。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就好了。我端詳著嫂嫂的臉,她的容貌已經被歲月和辛勞疾病改變了很多,但依稀還能看出當年的美麗,我忽然問她:“嫂嫂,你和我哥哥當初是怎麼定的情?”

她微微一愣,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暈紅,道:“問這些做什麼?我娘家和咱們家是鄰居,我和你哥從小一起玩,慢慢自然就好了。”

“那總要有個因頭吧?什麼時候你喜歡上我哥的?”

“什麼時候……”她悠悠的重複了一句,目光投向遠處,臉上漸漸浮現出甜蜜的神情,“就是那時候吧!我們兩個一起站在一片桃花樹下,我一拉花枝,抖落了他一身的花瓣,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追過來和我打鬧,隻是站在那裏紅著臉嘿嘿的傻笑,我啐了他一口,忽然之間就什麼都明白了。哎,你沒經曆過,跟你說了也不會懂。”不,我經曆過的,我懂的。我在心裏偷偷跟自己說,在湖畔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隻不過我哥當初是對著嫂嫂笑,而那人卻從來沒有對我笑過——他是對著另一個人展開了溫柔的笑顏。

“阿青,你怎麼了?”聽到嫂嫂慌亂的聲音,我才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腮邊不知何時竟掛上兩串淚珠。

“沒什麼。”我趕忙擦幹,“我隻是……想起了哥哥。”

“小叔,你怎麼了?”兩個孩子蹦蹦跳跳的進門,見我們神色不對乖覺地問道。

“沒什麼,怎麼不玩了?”女孩甜甜一笑,湊上來;“小叔,給你喲,很好吃的。”不由分說,把一個花苞狀的東西塞入我的口中。初入口時還有些甜意,咀嚼幾下,苦味就出來了。

女孩道:“小叔,別吃了,隻是根那裏甜,再來就苦了。”

我心裏微微一動:這人活在世上也何嚐不是這樣?甜蜜隻是一瞬,隨之而來就是無邊無盡的愁苦。微微一笑;“苦的我也愛吃。”為了你們,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我在心裏這麼對自己說。

回去時,還是由石驚風監視我,自上次我饒了他一命,我們也曾見過幾次麵,他對我仍是十分有理,卻始終堅持著原有的尺度,似乎那件事不曾發生過一樣。我的眼睛仍是被黑巾蒙住,無法辨別來往的路線,轎子停下來的時候,一直沉默的石驚風卻開了口:“黎大人,王爺要在下告訴你,明日請務必上朝,到時候一切看他眼色行事。”我心裏一震,直覺的感到麻煩又來了,漠然點了點頭。

“大人……”

我微微皺眉:“還有什麼事?”

“你自己……要保重。”石驚風說這話時候,臉上露出一副關切的神情,想來他是對我心存感激之情。這人知恩圖報,倒也有幾分可愛之處。

次日到了朝堂,早有幾個平素巴結我的朝臣圍攏上來,這個勸我不要太操勞,養病要緊;那個說他家裏有幾支上好的人參,要改日給我送去;還有的讚我為國家鞠躬盡瘁,以至生病,實乃朝廷之楷模,應請皇上下旨加以表彰。我心想若大家都來學我這“楷模”,站在朝堂上的也就沒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