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了兩杯咖啡,端上桌後,我們距離很近地對坐在一起。
「妳……什麼時候回來的?」
「不到廿四個小時前,」我說:「先到景美去看我妹,然後馬上就下台中來找妳。」
然後她沒再說話,卻有眼淚流下來。
「怎麼了妳……」靠過去,我輕輕拍她肩膀,想給她一點安慰,結果羽華卻忽然一把把我抱住,然後我聽見她壓抑不住的哭泣。淚水滴在我的肩上,很溫暖,像極了我們無論距離多遠都始終不變的友情。
過了好久,當她的哭聲終於漸漸低歇了,我這才鬆開擁抱的手,在桌上的麵紙盒裡抽了幾張給她。
「為什麼回來前不先說一聲?」
「想給妳驚喜呀。」我微笑。
「還驚什麼喜,妳回來我應該要去接機的呀。」她擦了滿臉的眼淚鼻涕,總算也有了笑容:「該不會是混不下去了才溜回來的吧?」
「要真是那樣就沒臉回來見妳了,台灣跟日本的學校,開學跟放假時間不一樣,我可是順利拿到畢業證書才回來的。」我說。
點點頭,我問她幹嘛剛剛不讓我進來,還要浪費時間去收拾什麼,羽華說這裡雖然是她一個人住的地方,不過她男朋友偶而會來,所以東西經常丟得到處都是。
「所以你們等於是同居了嗎?」我問她是怎麼交到這個男朋友的。
「同居個頭,我高中還沒畢業耶!要是被我爸知道了還得了?」她笑著說:「他隻是偶而來,會拿衣服在我這兒洗,或者在這兒吃飯而已。」
「所以其實妳是洗衣婆兼做菜的。」我調侃她:「真是太可惜了,從第一次妳跟我說交男朋友開始,我就一直期待著有一天可以親眼目睹一下的。」
在回台灣前、在來台中的路上,我都努力想著可以跟羽華聊什麼,要怎樣才能把情感完整表達出來,但現在這麼近地麵對麵時,我卻忽然發現其實很多話題都可以省略掉,隻需要一個眼神的交會,她大概就知道我想問什麼,也知道我會說什麼。
「所以之後的問題妳還沒有打算?」
「想打算都不知道從何打算起。我希望能夠留下來久一點。畢竟這裡才是我熟悉的地方,也才是我原本應該長久居住的地方。再跟我媽溝通看看,我想留在台灣念大學,反正大學寒暑假時間很長,還是可以常回日本呀。」說著,我站起身來,端詳著牆邊小書架上的書籍,全都是歷史、地理課本之類的,羽華唸的是高中社會組,這些都是她的書。此外還有少數的閒書,比如彩妝雜誌,但我也看到幾本跟宗教有關的書籍。
「妳看這些幹嘛呀?」我很好奇,這不太像是她會想看的東西。
「嗯?」她呆了一下,跟我說那是最近才開始有興趣,所以跟同學借來的。
房裡沒有太多多餘的裝飾,一切都很素淨而簡單,稍微看了一下,我走回小木桌邊來。羽華一直坐在原地沒有動過,眼睛還是直盯著我。
「我知道我比以前漂亮很多,謝謝。」我笑著說,逗得她也笑了。
「說真的,妳跟以前差很多了。」她說:「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但是……妳知道那種感覺嗎?」
點點頭,我自己也清楚。讓我改變的原因有很多,除了劉建一,異鄉的生活、家庭因素的使然,也都讓我不得不有些改變。而這也多虧了在日本幫助過我的那些人,沒有佳雀姊、李靖康跟小蛋他們,我也無法走到這裡。很想把這種複雜的感覺告訴羽華,但話到嘴邊又有點為難,尤其當我想提到劉建一時,這才覺得好笑,原來我的改變其實隻有外在,一遇到愛情,我就又變成了一隻縮頭烏龜。
「妳也變了很多了呀。」嘲笑自己,我也忍不住要笑她:「想當初不知道誰一臉驕傲,完全不把楊博翰看在眼裡,說什麼不交男朋友,結果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