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段(1 / 3)

我最後一次看見紛飛,是一個即將要收假的星期天早上。我背著我的背包,拿著我的火車票,準 備到基隆去搭船。在她的病榻旁邊,我蹲下`身體,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再三個月我就退伍了, 我會馬上回來看妳。」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一直看著我。當然,就算她想說,她也什麼都說不出來。我感覺得到她的眼 神在叫我別走,我忍住心裡想哭的情緒,然後轉身離開她的病房。

回到軍中之後,這一段紛飛最後活著的時間裡,我反而忘了她的樣子了,每當我抬頭看著星光滿 天的夜空,我看見的不是她的笑臉,而是一根粉紅色的羽毛,那聊天室裡代表著她的粉紅色羽毛 。

紛飛的媽媽說,最後一個月裡,紛飛就沒有再掉眼淚了。

她的眼睛從睡醒開始就一直看著四周,一直看著,一直看著。

彷彿她知道或許下一秒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了,所以她要盡全力記住所有的事情、東西;人物、還 有曾經活過的回憶。

人死了以後去哪裡?我不是什麼宗教的大師,所以我不知道。

但紛飛死後仍然住在我心裡,她哪兒也不去。

* 是的,她哪兒也不去。*

loveafar at 2011-5-08 21:42:05

夏日之詩2008長篇版( 18 )

退伍後,我當了幾個月的無業遊民。

我沒有辦法用「紛飛死了,所以我不想工作」這句話來當做不找工作和不想工作的理由,因為我 不是。我也不想用「自我放逐」四個字來形容那幾個月的迷茫,因為我也沒有把自己放逐到哪裡 去。

我曾經嘗試好好地大聲哭出來,但是嘗試失敗,原因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有一種「哭要幹嘛」的 感覺一直梗在那個即將要掉眼淚的點上。當梗被移開了或是被破除了,我知道我會哭得很傷心。 但梗就是移不開,它就是動也不動。為什麼?我不知道為什麼。

我承認紛飛的死對我來說是一個障礙,一個情緒上的障礙。那個障礙感覺很高,短時間之內,我 知道自己可能沒辦法跨越。

我可能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大笑,或是我可能沒辦法再對本來很喜歡的事物繼續抱以相同的熱情 。當朋友們的聚會裡大家都笑到彎下腰,甚至噴出眼淚來的時候,我也在大笑,但我知道我是陪 著他們一起笑的。當我經過信義威秀外麵的椅子,卻沒有跟以前一樣想坐在那裡看十幾二十分鐘 的美女時,我便知道我對許多事情都不再有興趣了。

於是我隻是呼吸,隻是到處亂晃。我沒有一個目標想去達成,甚至我並沒有設定任何目標。

當我媽媽問我要不要回去把研究所唸完,我搖搖頭。當我爸爸問我要不要去找個工作,我低頭沉 默。當我的朋友問我有沒有什麼打算,我吹吹口哨。當我當兵時的同梯問我要不要一起寄履歷表 到大公司去,我吐吐舌頭。我的舅舅阿姨嬸嬸姑媽外公外婆爺爺奶奶通通都問過我到底要不要找 件工作來做,不然我的未來會一片淒涼。

我一概的回應是聳聳肩膀,「再看看吧」,我說。

他們之所以會這麼擔心,是因為我每天都在家裡,足不出戶,食不下嚥。我每天除了睡覺跟大小 便之外,唯一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紛飛的故事寫在網路上。

我必須先說實話,其實我本來是在打電動的,我每天在網路上找人廝殺。什麼廝殺?用槍廝殺。 那是一款叫做CS的線上遊戲,遊戲裡你可以選擇當歹徒或是警察,然後你們會在許許多多的地形 或地圖上展開殺戮。你可以買一些槍,一些子彈,幾顆手榴彈跟閃光彈,然後在地圖裡奔跑,看 見敵陣營的人就開槍,不過你必須動作快,否則遊戲裡高手眾多,你隨時會被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