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致低著頭,兩手攬著兒子,說話的聲音帶著幾分克製:“娘,你把門關上,小橙頭被磕著了,再受涼就更麻煩了。”
然而這間四麵漏風還沒燒火爐的屋子,關不關門又有什麼區別呢?
老太婆看了屋子裏的母子三人,憤憤地哼了一聲,罵罵咧咧地走了。
她終究還是沒關門。
田野一下子跳起來,跑過去把門關好,上了插銷,這才又走回來。
“以後不要給你姑洗衣服了,放著娘來洗。”宋秀致溫和地說。
田橙越來越懷疑這不是夢,剛才門開的一霎那,冷風吹進來,她看見奶奶臉上那種鄙夷又痛恨的神情,弟弟驚嚇的樣子,母親看起來隱忍又無奈,夢裏怎麼可能有這麼清晰的細節。
田老太回了自己正屋,小女兒田金枝正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穿著紅色尼龍襪子的腳靠在同樣熱乎乎的火牆上,腳底一圈被染成了黑灰色,在火牆上烤得散發出一股酸臭味兒。
見自家娘進來,田金枝伸長脖子朝外麵看了看:“娘,我衣服怎麼辦?”
她沒問田橙的傷勢,隻關心她的衣服。
說起這個田老太就惱火:“能咋辦,明天太陽好的時候,用熱水澆一澆,就能拿起來。”
“那土滲進衣服裏,還能洗掉麼?”田金枝很不高興,脫掉襪子扔在炕邊上,直接把腳放在火牆上,兩隻襪子支楞著,還是原來直挺挺的樣子。
“洗不掉也得洗,讓那死丫頭慢慢洗!”田老太咬牙切齒地在炕邊上坐下來,把閨女兩隻酸臭的襪子掃到一邊去:“你咋不把襪子也拿過去給她洗?”
田金枝:“我忘了。”幸好忘了,不然的話,所有的襪子都洗了,明天去學校穿什麼?
老太婆左思右想,還是有點不痛快:“這院子裏咋就能結上冰了,肯定是那死丫頭提水的時候不小心灑的,幸好隻摔倒了她自己,萬一要是把你摔著了,我讓她給你償命!”
“呸呸呸,娘你說什麼了,我咋能摔倒了!”田金枝心裏其實有幾分心虛,院子裏的冰其實是她潑了半碗沒喝完的水,可她沒想到田橙會恰好踩到摔倒。
她娘雖然打了田橙,可是下手都是有分寸的,都打在沒法給人看的地方,可沒想到死丫頭自己摔倒,偏偏磕著了頭。
“行了娘,我要睡了,明天還得上課了,真是的,好容易休息一天,還把我衣服都弄髒了,下星期連換的衣服也沒有。”
田金枝是個愛幹淨的,平時衣服穿不了三天就得換洗,多數時候是讓田橙去學校幫她洗衣服順便打掃宿舍衛生,不需要打掃宿舍衛生的時候,就攢一大堆衣服,拿回家來讓田橙洗。
這不上個星期田橙沒去給她洗衣服,髒衣服就攢得太多了,尤其是襪子,臭味兒都快熏死人了,簡直都辣嗓子。
田老太心疼女兒,急急道:“沒事,明天你就去上課,那死丫頭把衣服洗好晾幹了,我讓野子給你送去!”
“娘,下星期日我就不回來了,讓死丫頭去學校給我洗衣服,順便打掃一下宿舍的衛生。”田金枝說:“也免得她總在喻……嗯,那個瞎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