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風拔開,立起身來。“殺人便是罪,是罪就要有人承擔。”
“軒轅,無論你問什麼,死人都是注定的,答案也都不會改變。重點是,親手殺人的是我。”
兩人針鋒相對,終於扯上正題——十五年前,為夜語昊博得殺戳之名,被強掩下去的真相。
“你隻是一把工具。一把血欲門借刀殺人的工具。在那種情況下,就算你不動手,也有其它的人會動手。何以如此想不開?”軒轅不解
想不開?!夜語昊失笑地走了幾步,回過頭來。“軒轅,你也是有殺過的人……”
想了會兒,又道:“可是,你有親手殺過手無寸鐵,全然無辜,隻是被牽連進去的人麼?”
見軒轅默然無語地抿緊唇,他再次失笑。
“你沒有。你輕易說出諒解的話又有什麼用?!”
目光漸遠,回首憾事。
“……那時,我居然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隻能殺了那些中了褐筮盎的人。”
“褐筮盎?!”軒轅雖有作過推測,卻沒想到竟是傳說中早已絕種百多年的極毒之盎,而且被下盎的還是五毒教的。這種盎母根本無法用內力壓製,除了下盎之人,旁人無法引出,且被五毒浸潤後便在人體產卵,快速繁衍,一旦宿主死亡,就會破體而出,另尋宿主,以一及百,遺禍無窮。
軒轅當日一直想不通一點——李教主若是為血欲門盎毒所困,為何不敢選擇自殺,而要將一切造成像是被禦夜使者逼上絕路的樣子。
現在想來,自殺也是無法解除危機的,若非將一切布置得順理成章,塑造出五毒教被殺隻為叛教之故,一直暗窺的血欲門之人說不定在發覺不對時就會提前引出褐筮盎來。以當時形勢之險,隻要稍稍走漏出一點消息,危機便提前爆發——所以,李教主連自己的下屬也瞞住了——人心難測,不是所有人都有舍己為人的情操。
“有什麼好奇怪?否非那種天時地利人和全集於一身的盎母……”夜語昊一笑無語,不再往下說。但覺手指微寒,被挑起的往事又再度浮現在眼前。他突然斛了杯茶,想溫暖雙手,止住這寒顫。
茶溫是冰的……比冬天的雪更冰的溫度。捂上去後,連心都冰冷了。
慢慢地放下茶杯,不想讓身前之人看出自己的無措,越是小心,便覺得茶盞在自己手中發出的噪聲更大了,置於桌麵前,他忍不住微一停頓,這才放下。
清亮的聲音——軒轅也在同一時放下茶盞。
他抬起頭來微微一笑。
軒轅看著他也是一笑,有點勉強,過了會兒,突然伸手拉過他,用力地摟進懷裏。
“為什麼我們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要勾心鬥角呢?!”
微帶痛楚的沉重聲音在胸膛間回響,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箍在身後,夜語昊一驚,猛地就想掙脫。“放開!!”
“不放!!”
“別怪我不客氣!”
“你在害怕!”
此話一出,夜語昊手勢微頓,呆得一呆。
“害怕這種脆弱的時候,你會再次相信我。”軒轅冷靜指出。
沉默片刻,夜語昊在軒轅懷中一曬。
“不錯啊,我是怕呢。你一直步步進逼,不就是想看我脆弱,崩潰,最終依賴你的樣子——就像那日在山上,你明明看到那個博望候的下屬持匕向我刺來,你卻一直在旁觀看,直到我反殺了他,傷重昏迷後,你才出來!”
“原來你知道。”軒轅怔了怔,記起大約當時自己目睹昊的傷勢,激動之下忘了將氣息隱藏好。
夜語昊冷笑著,隻覺這種問題連回答的必要都沒有。
軒轅猶豫片刻,手指按在夜語昊的肩膀,感覺衣物下的淡淡的體溫,清雋的藥香,半晌,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