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要好,總是如此;被人牽絆著,也並不都是走不出去,更多的時候其實是走得更穩了,走得穩,才能走得遠。”季布說到這裏又笑了,舉起酒杯,艾米不記得季布什麼時候曾經這麼愛笑過。“當然我說的也不一定對,你也可以說我是唱高調,我現在很滿足,滿足的人最愛胡言亂語。”
艾米沒有回答,果果總是玩弄食物,未一用勺子喂了她一口,她嬌縱地吞下食物,還親了親衛未一。她說不上她心裏是什麼感覺,她從沒被那麼依賴過,她隻有自己一個人,她已經忘記了相互依賴的溫暖,她轉開頭順著季布的視線看過去,豆豆鑽到大廳中央樓梯的空裏,幫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撿起她掉在裏麵的手機。那個漂亮女生笑著向這個可愛的小男孩道謝,還吻了吻他的額頭,她的男朋友在她身後微笑。
豆豆的臉有點紅,他向那女生鞠了一躬,“sorry。”艾米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季布笑了起來,就看到豆豆撓了撓腦袋,“啊,不是sorry。”他又重新鞠了一躬,“You''re welcome。”
那女生和男朋友都笑了起來,女生問他,你是誰家的寶寶啊,這麼可愛。豆豆害羞了,跑回了季布身邊,季布笑著向那對情侶招了招手,又把兒子抱到腿上,“行啊你,小豆包,這麼小就會搭訕漂亮女生了?還語無倫次了?爸爸怎麼教你的?”
小豆包沒搭理他,“我要吃那個。”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盤蝦,又回頭看了看季布的酒杯,“你又喝光了?真沒出息。不要喝太多,喝酒太多會惹小一爸爸生氣,你忘了?”
“是是,爸爸錯了。”季布好脾氣地給他夾了蝦,“用濕巾擦擦手,給小一爸爸拔一隻蝦好不好?”
小豆包點頭,他會拔蝦,他是男子漢,季布爸爸什麼都讓他做,這很光彩。季布親了親他的額頭,又問他,“給媽媽也拔一隻好不好?她也很愛你。”
小豆包眨了眨眼睛,“爸爸,我忽然不想吃蝦了。”
艾米笑了,她有點尷尬,是啊,他們已經不是她的孩子了,或許從來都不是。季布說得很對,不付出就沒有得到,她連愛都沒有付出過,所以並不奢望得到愛。
衛未一大概是覺得艾米的情緒太低落了,就想說點別的,“豆豆是個淘氣包,很聰明,反應也很快。我覺得是不是該送他去什麼學習班呢?不過他坐不住板凳,季布的意思是沒必要跟別的孩子學,人家學什麼他也非要學什麼。季布偶爾會教他點英語什麼的,不過他好像更喜歡跟我們野營釣魚,英語學的不大好,畫畫也不喜歡,認字也少,裝魚餌倒是很在行。對了,他還學會遊泳了,我不知道他這麼玩下去,將來會不會有點像我。你是他的媽媽,我想問問你的意見。要不要給他報什麼學習班?”
艾米搖搖頭,她低頭笑了。“我沒什麼發言權。不過,三歲,不用學什麼。像我和季布……”她跟季布對望了一眼,“小時候都太痛苦了,他們不用這樣。如果豆豆將來能像未一,那很好,我很滿足。未一很好。”
果果給了衛未一一個鬼臉,她吃不下去了,爬下凳子,靠在未一的大腿上,似懂非懂地聽大人談話。季布把她的凳子撤掉,挪過去挨著衛未一坐。未一撫摸著果果的頭發,“果果喜歡唱歌,喜歡讀書,季布教她一點英語,她學得很好,季布說對果果可以順其自然,她喜歡就讓她去學。哦,對了,尼瑪,你還記得你唱過的那首歌嗎?果果也會唱,而且唱得很好聽,果果簡直就是小尼瑪。”
艾米不知道自己正在看著果果出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視線為什麼總會不知不覺地追隨著兩個孩子,在她看來,孩子就是孩子,誰的孩子都是一樣的,隻是孩子。她不記得自己給未一唱過什麼歌了,季布低頭問果果,“你唱首歌好不好,唱那首你很喜歡的。”
果果點點頭,她還靠在未一的大腿上,但是站直了一些,她的嗓音很稚嫩,發音也不大清晰,可是她很會唱歌,那首尼瑪在未一病房裏曾唱過的歌,又被她輕輕地唱起,“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bluebirds fly Birds fly over the rainbow Why then, oh why can''t I?”
艾米呆呆地聽著,那小小的孩童唱著她最喜歡的歌,艾米的眼淚流了出來,就像再也止不住了,她不敢看那個高高興興唱歌的孩子,她捂住自己的臉,掩著奪眶而出的淚水。她唱的真好,比她小時候唱的還好,那稚嫩的聲音宛若天籟,可是她或許都不配聽到,不配聽到自己女兒的歌聲。她是唱給季布和未一的,她唱得很歡樂,因為季布和未一微笑著就在她身邊,果果的幸福很濃,並不需要去尋找。艾米看著那小小的歌唱的孩子,也許自己能做到的,就是不要奪走他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