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青色的木行靈力不斷撫慰幹枯的經脈,刺激它們、滋養它們,再把溶解了毒素的藍色力量包裹著,從那張開的毛孔中驅趕出去……
阿洛在盡力施展自己所學,而旁觀的謝爾和傭兵們則為傷患的情況而無比詫異。
謝爾親眼看到有黑色的汗液一滴滴從那個正在接受治療的傭兵皮膚裏流出來,而隨之而來的,是那傭兵漸漸轉好、不再青灰一片的膚色。謝爾知道,這是情況在好轉的標誌,他因為這個場景驚訝,可他也明白,這大概是這位新交的魔法師朋友特有的魔法或者技巧,他不會去詢問,他不能讓對方因此而產生自己在刺探對方秘密的不悅感。
因為是剛剛才踏入另一種法則的門檻,阿洛對兩股力量的交錯使用不太熟練,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為第一個人除盡了毒素,但是在大道上更進一步的欣喜讓他毫無疲憊之感,他沒有進行任何一點休息,就開始了第二個、第三個、乃至第四個的治療。
待到四個傷患全部祛毒完畢,已經過了兩個歐亞時了。
阿洛的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他終於收手,長籲一口氣:“好了。”他剛說完這句話,腦子裏就是一片眩暈,身體幾乎是在瞬間脫力。他向後栽倒,然後正好掉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是早就等待在那裏的流牙。
輕輕地喘了幾口氣,阿洛虛弱地說道:“謝爾,他們需要洗個澡……那些黑色的東西就是斑目母蛛的毒素了,要趕快洗幹淨……”
“還不快去?!”謝爾回頭衝沒中毒的傭兵們喝斥一句,跟著望向阿洛,誠心誠意地感謝著,“埃羅爾,謝謝你,是你救了他們的性命。”
“這個沒什麼。”阿洛微微一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什麼浮屠?”謝爾沒聽太懂,出言問道。
阿洛輕笑,剛要為他解答,可今晚一直不聲不響的流牙卻一把摟住阿洛的腰,再一個用力——阿洛兩腳懸空,才發現自己居然被橫抱了起來。
“……流牙?”阿洛愣了一下,臉色有點發紅。
修行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待遇……兩輩子加起來,怎麼算自己也是接近兩百歲的人了,居然被自己養大的孩子這樣對待……
“放我下來。”阿洛輕咳一聲說道。
流牙板著一張臉——事實上,他常年都是這樣的表情:“洛,很累了。”他沒有理會阿洛的要求,而是看向剛才還在跟阿洛說話的謝爾,金色的眼睛裏透露出某種不祥的情緒。
謝爾看得明明白白,再看一眼在流牙懷裏盡管窘迫但好像沒力氣掙紮的魔法師,不禁笑了起來:“是的埃羅爾,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太疏忽了,流牙說得對,你應該趕快去休息才是。”
很好。流牙點點頭,再沒有施舍給謝爾一個目光,徑自抱著阿洛往門外走去,阿洛感覺到流牙的決心,他非常明白流牙在某些時候的固執,隻好妥協,不再嚐試讓流牙放下自己。
“……好吧,流牙,我們回去。”阿洛衝謝爾揮揮手,“謝爾,晚安。”
“埃羅爾晚安。”謝爾也揮手,“我替我的傭兵們感謝你的幫助。”
“不必客氣……”
在阿洛微弱的告別聲中,流牙大步邁開,迅速地把阿洛帶離了這個地方。
正文 流牙的怨念
流牙麵癱著那張俊美的臉沉默地走,阿洛這才發現,自家養大的孩子身上居然有著這樣明顯的……怒氣。這種情況,真是讓他有些驚訝中,還帶了一些喜悅。
真是很難得啊,這個除了眼睛裏偶爾流露出隻有自己明白的情緒的小子,竟是學會了表達憤怒了。
不過,阿洛並沒有就此立刻發表什麼感想。他的丹田裏現在一點魔法力也沒有,而木行靈力也因為剛才嚐試著進行“水木相生”的新法門而消耗殆盡……可以這樣說,此時幾乎是他這輩子自從開始修行以後從未有過的虛弱無比的狀態。
流牙身上散發著他自己也沒有覺察到的煞氣,更無視了在外麵收拾殘局的、如今目光都集中過來的傭兵們,橫抱著阿洛極快地朝他們的帳篷走去。
掀開帳篷皮,流牙走到最裏麵屬於他和阿洛兩人的“床鋪”邊,然後,一屁股坐了上去。
在阿洛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流牙重新以尋常的姿勢抱住、整個人被兩條堅實的手臂圈得緊緊、靠坐在流牙的懷裏了。
“流牙……”阿洛彎一彎嘴角,勉力抬起手,想要和平常一樣拍拍流牙的頭,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現在的體力,他手指才剛觸碰到流牙的頭發,就無力地垂了下去——正好被流牙抓在手裏。
流牙還是不說話,他把腦袋埋在阿洛的頸窩,噴吐著溫熱的氣息。
阿洛覺得被那氣息撩得有些發癢,就微微動一下頭,想避過它,結果被人箍得更緊了。
“流牙,你用這麼大的力氣,我會很疼的啊……”阿洛輕聲歎道,腰間傳來的力道讓他覺得自己似乎要被弄斷了一樣。
流牙手勁鬆了一點,但是腦袋埋得更深了。
“好了好了,你都不是小孩子了,就別鬧別扭啦。”阿洛有些好笑,用恢複了一點力氣的手摸摸流牙的手臂,“怎麼,還不肯告訴我為什麼生氣嗎?如果流牙不說的話,下一次我也不知道怎樣改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