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哥哥……青嵐…哥哥……
記憶是緋紅色的,那個孩子用有些憂鬱飄忽的眼睛看著他,伸出冰冷的小手,抱住他的脖子,怯生生的喚他。這十年的時間,仿佛在一伸手就觸及的地方。
他微笑著伸出手去,去撫摩孩子漆黑的頭發,然而,眼前忽然模糊了——
血!
鋪天蓋地的血,忽然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瞬間蓋住了他的眼睛!
他什麼都看不見……隻有滿目的血紅、血紅……那個孩子,那個有著憂鬱亮眼睛的孩子,去了哪裏?去了哪裏!
冥兒……千冥……阿靖。
在滿天的血腥中,他茫茫然的張開手,向四方探著,想抓住一些什麼。然而,什麼都沒有……
——你已經死了,青嵐已經死了你知道麼?
——你現在是伽若……是拜月教的大祭司伽若!青嵐,那個青嵐已經死了!
——青嵐以前認識的人,都已經和伽若你無關了!
耳邊忽然有冷漠的聲音,仿佛有穿透時空的能力。將伏案睡去的白衣祭司從迷夢中驚起,伽若猛然回頭,看見門口站著的絕世女子。
她的裝束類似於祭司,同樣長發披肩,白色的長袍,然而卻並不是純色的,上麵刺繡著極端繁複的西番蓮的花紋,孔雀翎毛的飾邊,燦爛奪目……她的臉是象牙一樣柔和光潔,額頭很高,有著智者和神女交彙的光芒,散發出震懾人心的美麗。
她的發上沒有任何首飾,隻在左邊臉頰上用金粉畫了一彎極小極小的月牙兒,閃著黯淡的金色,仿佛是第三隻金色的眼睛,窺探著教眾的心靈。
這裏是他在拜月教的書房,自然到處都布滿了他設下的阻擋外人闖入的法術和結界。即使是一隻蒼蠅飛入,都會馬上被無形的烈焰焚為灰燼——然而,那個白衣如雪的女子,就這樣毫不費力的推開門,走了進來。他設下的所有法術咒語,居然對她毫無效力……
的確,對於拜月教的教主,又有什麼咒語能夠起作用呢?
“明河。”伽若站起來,淡淡的看著教主,卻是隨意的叫出了她的名字——那無數滇中百姓都為之震栗,幾近神話的名字。
“伽若,聽說你昨天晚上在西郊的神廟,和聽雪樓的人馬遭遇了?”走入房間,拜月教主冷冷問,眼睛裏的光是冰冷的,映的那一彎金黃的月兒也冷了起來。
伽若也起身,轉頭看了明河一眼,漆黑的發間,寶石的輝光隱約:“你想說什麼?”
他的眼神,漠然而深不見底,即使是對著教中的最高領袖,也是有淩人的鋒芒。
“剛才你叫那個人的名字了,伽若……哈,不會青嵐又在你心裏活過來了吧?”明河的話是一針見血的,帶著微微的冷笑,然而,她的話剛到一半,就感覺到了祭司身上迅速累積起來的不快。那樣迫人而淩厲的怒氣,讓拜月教主都暗自心驚,不由自主的頓住了口。
“沒有人可以命令我……”幽暗的火光在白衣祭司的眼睛裏燃燒起來,伽若冷漠的一字字回答,看著教主,“老教主死了以後,沒有任何人可以命令我!”
他自顧自的走了出去,拉開書房的門,忽然,他的腳步頓了一下,不回頭的說了一句:“你放心,對於聽雪樓,我會全力以赴。即使是她,決戰時我也不會手軟的。”
明河的神色略為舒展了一些,她知道自己是沒有能力控製這個男子的——雖然從名義上來說、祭司的地位在教中還是在教主之下……然而,如今的伽若,又豈是任何人能夠支使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