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深山,眼前盡是繁茂的桃樹,似乎無窮無盡。哮天犬心中隱隱有了不安的感覺。
雖然總被主人斥罵為愚笨,但是前後算算他好歹也有幾千歲了,有些事情即使不懂,也是見過的。
這片茂盛的桃林,怎麼看,怎麼覺得有蹊蹺。
走著走著,似乎起霧了,淡淡的粉色,哮天犬警覺的一把捂住了鼻子。
風中帶著桃花特有的甜膩氣息,一分一毫,一絲一縷的滲透過來,那是最美麗最舒適的溫馨,使人陶然欲醉又欲罷不能。
哮天犬緊張無比的站在原地不敢動。
霧氣慢慢散開,眼前的景象一下清晰起來。
桃花依舊繁茂,但是已經能看到桃林的盡頭,正是一條清澈的溪流,潺潺流動,三四個衣著簡陋的女子在那裏洗著衣物。
遠遠的,還有小孩追逐打鬧的聲音。
一縷縷的炊煙,慢慢從遠處破舊的房子裏冒出來。
哮天犬沒有走過去,甚至能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清楚的知道,他所看到的一切,溪流、洗衣的婦女,打鬧的孩子,還有炊煙甚至烤肉的香氣都是假的!
倒不是他有多聰明,而是那一派安寧祥和的小村子實在太古老了。
沒錯,就是古老。
就算這是人跡罕見的深山,不與外界往來的山民,也不可能穿著粗麻和獸皮做的衣服啊,那些搖搖欲墜的房屋,沒有一個是用磚頭壘成的。那些人不分男女,都赤足踩在地上,絲毫不介意自己散亂的頭發高聲談笑著。
那種單調而古老的音節——哮天犬很是傻眼,這是誰設的陣法?連出來的幻境都這麼古老,是個人都不會上當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動了動鼻子。
主人的氣味還在!就在這個幻境之後!!
哮天犬小心翼翼的挪動了幾步,幻境沒有任何變化,那些忙碌的人們也似乎看不見村口站著一個陌生人。他們仍然自顧自的做著手裏的活,每個人都是開心的摸樣,安寧著,滿足著,幸福著。
滿山的桃樹靜靜綻放,濃膩的甜香彌漫在四周。
哮天犬一步一步,小心無比的走過去,一邊在心裏念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一邊拚命吸著鼻子追尋那抹熟悉的氣息。
近了,他已經完全踏入幻境裏了。
可是下一瞬間哮天犬險些失聲尖叫出來。
那些人!
那些玩鬧的孩子,那些洗衣服的女子,那些抗著獵物回來的男人!他們都沒有麵孔!
隻是模糊的五官鑲在那臉上,有的幹脆是一片空白,連五官都沒有,如此詭異的繼續著談笑與洗衣,完全看不見身邊來了一個陌生人。
桃花的香氣,愈發濃鬱了。
哮天犬大口喘氣,一轉眼卻看見溪流畔的青石旁,站著一人。
唯一有麵孔的人。
那樣熟悉的眉眼,那樣熟悉的表情,雖然隻是出現在一個八九歲孩子的身上,哮天犬還是毫不費力的就辨認出來,那額上的金色流痕讓他想錯認都不成。
“主人?!”
他驚恐又遲疑的呼喚了一聲。
抿著唇,帶著孩子不該有的冰冷表情,深邃的瞳孔中完全沒有一絲波動,隻是低低的呢喃著什麼,輕輕拍著抱在懷裏的女孩。
那般小心與珍重,像是捧著什麼失去的東西一樣。
風中傳來眷念的迷離,滲透著讓人沉醉的溫暖,一分一毫,一絲一縷,頑固得糾纏著不離去。
“主人……”
哮天犬無力的跪倒下來。
不,這不是真實,這隻是主人的夢。
他咬牙跳起來,閉上眼,猛地衝了過去。哮天犬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經過那個虛幻的主人身邊時,那輕柔的哄著妹妹睡覺的歌聲,他強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頭也不回的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