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自始自終都在不動聲色看著事態發展的玉鼎真人,終於忍不住在唇畔露出一抹冷笑,水鏡粉碎,化作煙霧散開。

手指微微用力,那枚交錯成彎月狀的銀飾從他指間滑落到地。

“真人……”

哮天犬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愁眉苦臉道:“這樣瞞著主人,真的好嗎?”

冷厲的側過眼望來,哮天犬趕緊低下頭去盯地麵。

“貧道知道你沒有那個本事。”

大鬆一口氣,但是玉鼎真人的下一句話頓時又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似的發寒。

“所以你也隻好不記得了——”

一聲哀鳴,哮天犬身不由己的被拽了過來,在那道鴻光擊中額頭最後清醒的瞬間,一句話在喉嚨裏轉了幾圈,終究還是沒有力氣說出來,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裏。

真人……你這是白費力氣,你不可能……這樣騙主人一輩子……

玉鼎真人緩緩收回手,盯著地上已經變成原形的哮天犬看了好一會,既而一拂衣袖,將那枚銀飾重新納入手中,猶疑了好一陣子,這才輕輕翻手,也不知道將它收到哪裏去了。

這時洞府外傳來腳步聲。

似緩非緩,從容自若,慢慢的將洞府裏散亂一地的東西重新收拾好,待走到玉鼎真人用以閉關的石室前這才略微一頓,而後那個熟悉的聲音輕聲喚了句:

“師父?”

玉鼎真人垂眼,手指微微顫唞,才能抑製住複雜異常的心緒。

隻是呼吸略微重了些,門外的楊戩立刻就察覺出了:

“師父醒了?弟子問師父安好。”

深深吸了口氣,玉鼎真人才用那一慣冰冷異常的聲音道:

“哼,為師一點都不好!”

“楊戩早已說過,黃龍師伯的碧瑤春還是不要輕易動的好,如今……”

“如今你的傷怎樣?”

“……”楊戩猛然被玉鼎真人打斷話,一時納悶,微微抬眼,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那道莫名其妙的傷痕,那瞬間一種冰冷驚愕的感覺籠罩了他,苦笑著伸手扶住額頭,試探著問:

“弟子沒有大礙,師父也隻是不小心……”

“不小心,不小心你那條命就沒了!”玉鼎真人麵無表情道,“為師喝醉酒,你也喝醉酒,這麼稀裏糊塗的,若不是斬仙劍有靈,你豈死得冤枉?”

是很冤枉。

但是這話楊戩能說出來嗎?隻得敷衍道:

“師父也知斬仙劍有靈,又豈會做出那等事來——”

“這可難說得很!”大約是想起了開天神斧,玉鼎真人有些遏止不住怒氣,險些就斥責出來,好在手上迸裂的傷口刺痛得他回過神來,隻冷笑道:

“你且將敷水丹拿進來!”

楊戩應了,轉身自石架上尋了一白玉瓶子,走回來,單手輕啟,移開石門。

一入這間狹小的石室,那濃鬱的酒氣就撲麵而來,楊戩忍不住皺眉,目光落到地上的哮天犬身上,見它躺在一堆酒壇子裏,擰了眉不語。

難怪哪裏都找不到,原來還在這醉生夢死呢,這條笨狗,身上這味道怕是三個月都洗不掉!!

想起手裏的瓶子,正準備遞給玉鼎真人的楊戩,在抬眼看見自家師父的瞬間驚得差點沒握住瓶子:

“師父?!這……”

玉鼎真人沒有自石榻上站起,雪白長發散亂的披下來,雙手縮在袖中,隻斜過來瞄了楊戩一眼,冷笑:

“有什麼好看的,為師撞牆上去了!”

“撞……牆上……”楊戩啞然,哭笑不得,這撞牆上能撞成這樣?該不會是哪座山都被撞倒了吧。但是礙於身份,又不能仔細問師父您究竟是怎麼撞的,能把自己半邊臉毀成這樣,要知道依九轉玄功的護持之力,玉鼎真人左邊眼上的那一大塊烏紫可不是隨隨便便想撞就能撞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