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黑發,秀美的容顏。
這麼美好的錦言,這就是他的錦言,最後還是死在了他的懷裏。
夜塵張開嘴,想要大聲叫著出來,然而卻發不出一個聲音,唯有眼淚從眼角滑落。
“阿塵……”雲憐之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卻被那人躲開了。
夜塵淡淡地瞥他一眼,又垂著頭癡笑了一會兒,便慢慢俯下、身抱著錦言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朝著前方走去,“錦言…我們離開這裏…回我們的家……”
“阿塵,你要去那……”雲憐之急道。
夜塵沒有回答,隻是一味走著,不論南朝或是北寧,他們的家在那裏?
風吹起他的發絲,他的神情呆滯,嘴唇無色,隻有兩行眼淚在靜靜地流著。
“唔…”一記手刀打落在頸脖處,夜塵痛苦地悶哼一聲,頓時昏倒而下。
雲憐之高聲喝道,“楚墨,你在作甚!”
然而在夜塵落地之前,楚墨已穩穩地接住他二人,隨即苦笑道,“憐之,你也瞧見他的模樣,若是不阻止,他會瘋了的。”
聽他如此說,雲憐之神情複雜的一歎。
從此離去
暮色降臨,風停雪住,一輪明月悄然升起,月光如水灑在雪地上,反射出淡淡清輝。
燕州城外,死屍遍野,血染雪地,後又被覆蓋。
鎮國將軍容若君,親手斬下賊子鳳臨月首級,護國有功,賜封為鎮國候,世襲傳承。
*
將軍府後院,雲憐之在為夜塵施完針後,眉頭緊鎖地讓離靖推著他出了屋。
既然錦言已死,為何夜塵卻無事?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如今能解開這個答案的隻有那人……
門,半掩著。
手指輕輕一推,門便緩緩打開。
雲憐之在門口遲疑了片刻,便轉動輪椅進了屋內,緩緩來到床邊,輕輕瞥了一眼床上的人,直接道,“楚墨,眼下你是否該解釋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楚墨靠在床邊沉默一會,才衝他苦澀一笑,神情頗有些不解,“憐之,你不也看到了嗎?錦言死了。”
雲憐之冷笑道,“死?但是阿塵還活著。”
楚墨神情不變,隻淡然地說道,“錦言的死活,關容家小子什麼事。”
“莫要與我裝糊塗,血蓮之事。”雲憐之咬了咬牙道。
提及血蓮,楚墨微怔一下,隨即似笑非笑地起身,來到雲憐之的麵前,慢慢彎下腰,用手指輕抬起他的下顎,低聲道,“憐之,你就這麼恨我,不肯原諒我嗎?非要與我這般說話嗎?”
雲憐之冷笑一聲,抬手拍開他的手,嘲諷道,“楚墨,今日並不適合敘舊,此番我來找你,隻是想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楚墨也知有些事急不得,隨意地收回手,點了點頭,應和道,“也罷,我們之間的事改日再說。至於這是怎麼一回事,正如你所看到的,錦言是真的死了,我無能為力,你也無能為力。倘若你還是不信,他人就躺在這裏,你可以隨意查看。”
雲憐之一聽,再次上前探脈息,確是氣息全無,已然沒有半點生機,但是……
半響之後,雲憐之微微蹙起眉頭,訝異道,“莫不是血蓮傳說是假?”
“誰又曉得呢。錦言為了摘得血蓮,瞎了眼睛,去了半條命,如今卻換得來這麼一個慘淡下場…”楚墨輕歎了口氣,神情頓時黯淡下來,每每想起摘得血蓮回來時錦言的樣子,都讓他這個做師兄憐惜不已。
“錦言死了,你好似並不怎麼難過。”雲憐之思索良久,還是說出了口。雖然楚墨神情有些黯淡,但整個人卻絲毫沒悲痛之情,讓他不得不好奇。
楚墨凝望著他,慢慢說道,“錦言的一生太多折難,縱然擁有一身智謀,又能如何?他的身子從小便不好,這幾年為奪這天下,暗中謀劃布置幾乎窮盡他的一生,卻依舊沒有得到他想要的,興許這麼去了,對他反而更好。我曾問他有多在乎容家小子,你知道他怎麼回答的麼?”
雲憐之抬眸望了他一眼,隻是沒等他開口,楚墨又自顧說道,“他反問我,如何能將自己的血肉割舍掉?”
“若是沒了容家小子,他會活不下去,所以眼看一切即將在握時,他卻毅然地選擇放手。”楚墨的麵上帶著一絲難言的痛楚,瞬間而逝。
楚墨說的這些,雲憐之又何嚐不明白,若是沒有與夜塵相遇,或者沒愛上夜塵,那今日的錦言又豈會落得這種下場。
雲憐之帶著複雜的神情離開了房間,楚墨依舊靠坐在床邊,半合著眼眸。
明月高掛於天上,天地間一片銀白,渾然一體。
屋內燈火昏暗,一人趴在床前的地板上,一襲白衣掛在他單薄瘦削的身體上,原本淡粉色的唇瓣此刻也與他臉色一樣慘白,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布滿著憂傷和痛苦。
嘴唇微微張啟,輕聲喚道,“若塵……”
輕柔的聲音中包含著太多地無奈和苦澀。
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那人的臉頰,慢慢地描繪起來,那麼的仔細,那麼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