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還有多久到家,桓兒好餓。”孩子不悅地嘟起小嘴。
那人輕輕一笑,朝車外吩咐道,“阿白,將馬車趕快些。”
車外人立即回道,“是,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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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鍾後,馬車在一座氣派非凡的莊院前停了下來,鑲嵌著銅釘的朱漆大門大大敞開著,門前有兩座石獅,威武雄壯,門楣上掛著一塊紅底金字的匾額,上麵赫然寫著‘靈雲山莊’四個大字。
馬車停穩後,駕車的黑衣男子立即跳下車,掀起車簾道,“主,到了。”
車簾被掀起,一陣寒風頓時吹了進來,雲桓忍不住皺了下小眉頭,隨即起身走到門口,兀自跳下了馬車。
而車上的另一人隨意地扯了扯衣擺,便彎身走出來。他身著深紫色官服,身姿修長,如墨長發依舊簡單利落地高高束起,隨意之下愈發次襯得他神情清冷。
他的容貌不再似四年前那般清秀稚嫩,眉宇之間多了幾分沉穩,也多了幾分冷厲。
唯一沒變的便是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依舊帶著淡淡的冷漠疏離之意。
見雲桓走下來,原本一直在門口等候的幾名仆人立即抱著手中的狐裘小跑了上去。
容若塵伸手從仆人手中接過一件小的白裘衣,蹲□子給雲桓披上,又仔細地係好領口的金絲綢帶,後為他戴上帽子,這才取過自己的裘衣,朝著身上一披,便抬腳朝莊內走去。
整個過程雲桓都不似平常小孩那般嬉鬧,而是乖巧地站在原地,抬起頭眼也不眨地望著容若塵。而在容若塵抬腳時,他也隻是抬起一隻小手輕輕抓住容若塵白裘的一角,乖乖地跟在身旁。
容若塵走得並不快,邊走還邊側身說著什麼,雲桓則一副小大人的神情,還不時地有模有樣點頭應道。
仆人們頷首站在一旁,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目送這一大一小進莊。
二人剛走過回廊,就望見一大腹便便的紫衣女子在兩名丫鬟的攙扶下走出大廳,衝著他們直叫道,“阿塵,桓兒。”
容若塵眉一挑,出聲道,“阿姐,你莫要走了,我看著心緊得慌。”
見狀,雲桓立即鬆開牽住衣角的手,上前咧著嘴衝容若夜甜甜一笑,喚道,“姨。”
容若夜雙眼一眯,伸出手臂,溫柔道,“桓兒真乖,快,過來讓姨抱抱。”
“桓兒已經長大,姨抱不動了,桓兒自己能走。”雲桓揚起下顎,輕哼了哼。
“桓兒不可調皮,快進去給爹爹請安。”容若塵上前,輕斥道。
容若夜忍不住笑了笑,示意不要緊。隻是每次在看著這張臉蛋時,她的心中就酸澀不已,眼眶止不住微微發熱,耳旁好似又傳來那人一聲聲輕柔喚著阿姐。
燕州戰事雖然平定,但容若塵卻失去了一切與那人相關的記憶,於是所有人便默契地不去提起那人,好似那人從未出現過般。
然而當年容若塵因抱著那人冰涼的軀體在雪地跪坐太久,也因此落下病根,身體虛弱不少,最後孩子誕下時都尚未足月。
雲桓出生時隻有貓兒般大小,體質比尋常嬰兒瘦弱不少,若非雲憐之細心照料醫治,恐早已夭折。如今隨著一天天地長大,眉眼間與那人也愈發地相似,幾乎是一模一樣。
讓人在喜愛憐惜之餘,又不免有些悲痛。
望著進去的小身影,容若塵淡然一笑,轉身便與容若聊了起來,有說有笑地朝廳內慢走去。隻是剛踏進門,便聽到雲桓的吵鬧聲,嚷嚷著餓了,然而還未等他開口讓下人準備飯菜,容若夜卻硬要帶雲桓去廚房做糕點吃。
對於容若夜此舉,容若塵雖然十分不解,但也未說什麼。而雲桓在經過他身邊時,忽然眨巴著雙眼期盼地望著他,問道,“阿爹,我們去北寧,好不好……”
北寧?不過片刻工夫,怎麼就扯到北寧去了。容若塵詫異地瞥了一眼雲憐之,心中愈加地迷惑,便也隻笑著點頭敷衍應好。
待屋內隻剩他與雲憐之後,容若塵衣擺一掀,在雲憐之旁邊坐下,問道,“憐之,這好端端地桓兒怎會想要去北寧呢?莫不是你與他說了些什麼?”
雲憐之凝視著他,俊雅的眉目間掠過一絲落寞,隨即狀似隨意地說道,“北寧美景數不勝收,又快逢桃花時節,我想你帶著桓兒去看看。”
這番莫名其妙的安排,讓容若塵不禁蹙起眉,淡淡道,“這些與我何幹?我隻要你和桓兒好。”
見他不以為意的神情,雲憐之輕笑一聲,取過茶盅,倒了杯熱茶遞給他,慢慢說道,“其實是因為年關將至,但涼城那邊往來的賬目在核實後,出入有些可疑,我想你前去查查,正好順道帶桓兒四處玩玩…”
容若塵握住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既然能讓雲憐之這般憂心,看來這其中必是相差甚大,略一思索,便應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動身前往,至於桓兒就在家裏陪你吧,我一人前去也能快些回來。”
“你一人我不太放心,若是有桓兒隨行,我也能安心些。”雲憐之十分牽強地說道。
麵對如此牽強的說辭,容若塵沒有再推拒,而是緩緩地仰靠在椅背上,半合著眼眸,抬起一隻手橫在額頭上,似笑非笑調侃道,“你今日著實有些古怪,莫非那人又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