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她二人表哥表妹如同一對幹柴烈火,現下結婚兩年有餘,想來是新鮮勁頭已過,隻不曉得這金枝玉葉的長公主緣何也會降臨落雲山寨?
無論如何,我不能再做那些拆散別人家庭的糗事。
一念及此,我貼著牆根想要入寨,卻迎麵碰上秦延之偕同家眷迎了出來,他的麵上掛著恬淡的笑意,眸光幹淨純潔,如同天邊白雲漫卷,他輕聲跟我說了一句:“春日晨露重,以後別在外麵過夜。”他很自然得幫我彈了彈袍角的草葉,撫平衣襟的褶皺,而後又很自然的衝我微微一笑,仿佛隻是兄長訓斥晚歸的妹妹。
我有些怔。
身後的任墨予卻先開了口:“狀元郎好大的麵子,竟然將長公主都請上了山。”語氣中竟充滿拈酸吃醋的意思,這下我倒是懂了,小公主原先喜歡的是秦延之,後來莫名其妙選了我做駙馬爺,再後來才被小皇帝逼迫嫁於任墨予,說起來算是舊愛新歡相爭,唇槍舌戰在所難免,我乖乖縮在牆角垂首不語,做鵪鶉狀。
“我想駙馬爺誤會了,在下事先並不知曉長公主大駕。”秦延之那俊美無倫的麵容溫和淡然,淺笑如昔。
任家二公子不語,隻冷冷掃了一眼柳蝶衣和花之丫頭眾人。
這會兒家眷齊備,一個都不少,倒隻剩我一個孤家寡人。
長公主顯然並不思慕舊愛,也不貪戀新歡,隻靜靜站在那裏出神,一雙美目眸光流轉,卻是飽含哀怨得望向我,婉轉中透著點希翼,希翼中又飽含著絕望,這是一個多麼複雜且意味深長的眼神啊。看來近些年來她的公主生涯並不美好,大概驕縱的脾氣改了不少,話也不多說,隻顧用眼神同我交流。
可我哪裏讀得懂她的意思,加之方才剛剛同她的夫君探討完孩子的姓氏問題,委實是沒有臉麵同她相認,於是繼續斂眉做溫順狀。
迎接長公主的重擔自然而然便落到駙馬爺跟狀元郎的肩頭,我帶領師弟和幾位叔叔伯伯列隊歡迎一番後便早早散場,楊離垂首問我的意思,我擺手,無奈:“還能咋樣,把爹爹原先的書房打掃一下騰出來給公主住唄,總不至於讓她擠進任墨予那破落的小木屋吧。”
楊離欲言又止,最終隻說道:“這長公主來的著實蹊蹺。”
我點了點頭。
楊離又說:“事情越來越亂,師姐還是早些拿主意。”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我近些日子一直在打探時局,這駙馬爺此次竟然是打著去西陲絞殺流寇的幌子,朝野上下無人知曉他是來了落雲山,長公主按理說也應該不知,怎麼突然便尋了過來。還有山下黃菊村那波行跡詭異之人前幾日也莫名消失,不知所蹤。”
我想師弟口中的行跡詭異之人大概就是那幫歪鼻子小眼睛的刺客了,他們銀兩被我搶光,大抵是回家找主上要盤纏花去了。
一念及此,我忽然全身冷了一下,一直以來我都不曉得那幫刺客的真正來曆,曾經一度懷疑是任家二公子的手下,如今這念頭早散了,可是除了任家還會有誰?
那日下山時,任墨予與那幫刺客有過一麵之緣,而我打劫他們時使的也是任二公子教的功夫,如此說來,他們定是知曉駙馬爺來了落雲山……
那他們的主上究竟是誰?
秦延之曾跟我說過:“你有沒有想過,四年前的事情也許並不是你所看到的那麼簡單?我的傻夕兒。”
他還說:“我曉得現在對你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可往後,你會明白的,夕兒……”
……
我的手抖了抖,萬千思緒湧上心頭。
“師姐,離招安之日還餘半月,無論師姐做了何種決定,楊離總是會陪伴左右。”師弟的聲音幽然響起,我抬頭,對上他堅毅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