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象在開玩笑。
『想死你丫的!』輝子說著、笑著、繼續磕他的瓜子。
那一時刻,我突然覺得好幸福,就這樣守著爐子;嗑著瓜子;看著輝子。沒想到幾分鍾以後,這幸福就一去不複返。
『李長輝!輝子!』有人在外麵叫。
輝子和我同時推門出去。我認識他,是那天幫輝子修房子的大眼睛男孩,叫小威。
『小威!這兒呢!』輝子當時正在我家門口。
小威看著輝子,又看了看我,沒說話。
『進來。』輝子說。
『我不進了。』小威低下頭。
輝子走過去,在他臉上輕拍了一下:『不聽話?叫洋子大哥了嗎?』
小威抬頭看看我:『大哥。』
『別這麼叫,我可當不了你大哥。』我靠在門框上,笑著不冷不熱地說。
『他比你小兩歲呢,當他大哥都便宜他。』輝子也笑了。『進來』他邊說邊伸手拉小威。
『真不了,我還有事兒呢。』小威說著往外走。
輝子楞了片刻,衝我一咧嘴:『嗬嗬!小屁孩子,操!』說完,他走出院門。
我回到房間,關上門繼續喝著沒喝完的啤酒。過了一會兒,我想去廁所,於是走出小院兒。輝子他們並沒走遠,就在胡同的拐角處。小威靠牆站著,輝子麵對他,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不停地說著什麼。我想就是一個白癡也能看出他們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我比白癡強點兒,當然可以看出些什麼。
我臨時決定提前返校,我對我父母說要回學校看書,準備下個學期功課。這是個極端誇張、可笑的借口,但在我爸媽聽來都是十分合理並讓他們為之自豪。我沒和輝子道別,因為我猜測他正忙著在小威麵前跪搓板,我不想打擾他。
大學的第一個暑假是在學校渡過的。我爸媽雖然為此十分不悅,但當他們聽說我是因為準備英語六級考試才放棄這個假期時,立刻理解我渴望學習的求知精神。其實我編什麼理由他們都會相信,因為在我家住的那一片,人們對大學的了解基本上是從我這裏得到的。
我不回北京絕不是因為輝子,我對自己發誓,而是為了一個家住上海的同學。他是我大學時期最要好的同窗之一,他樣子清秀,待人和藹,在他的關懷和感招下,我不但開始覺得上海話好聽,而且可以說幾句,蒙個上海以外的人都沒問題。他曾對我說過喜歡和我一起聊天,因為我講話蠻有意*
『小威也來了?!』
『他在上海有個姨,身體不好,他媽一直想讓他來看看他姨,正好我陪他來。』
原-來-如-此!!!我抬起頭,又是個美麗的夏日黃昏。我轉過臉麵對輝子滿眼含笑著說:『原來是帶著‘磁器’到上海渡蜜月了?』
輝子一驚,他看著我,然後會心地壞笑:『書念的多就是聰明!』他一邊說一邊用力摟住我的脖子,往下按。
我一彎腰,掙脫出他的手臂,『哈』!發出一聲怪笑。
輝子一定不知道那天他走了之後,我沒有去食堂打飯。我先徜徉在上海的大街小巷,然後信步來到黃浦江畔,欣賞著美麗的夜景。那景色使我留連忘返,以至於我在江邊矗立一宿。我一邊陶醉著良辰美景一邊想著李長輝的高明,他總是讓我從幸福的巔峰一下跌落到絕望的深淵,待我稍稍平靜之後,再反複一次。那好比玩過山車,一個俯衝接著一個俯衝,這確實夠刺激,就是不知道我並不特別強壯的心髒還能承受幾次這樣的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