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唏哩糊塗過活,現在細細想來他的一舉一動都令人心驚,那已經超出愛慕的範圍。他的一頻一笑似乎被我影響,我害怕了,因為我的縱容和無所謂讓他會錯意,一步步地走偏了道。
“你畢業後工作還是繼續念書?”他問。
“還沒考慮好,再說吧。”
“別去U市。”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丁辰說的。”
“恩,那裏環境不好。”
“我知道,隻是去麵試,我想還是比較可能留校讀研。”
我擔心麵試官會問我下水道蓋子為什麼是圓的、電腦為什麼方的之類問題,如果這樣我肯定答不出,再說了,下水道蓋子也有方的電腦也有圓的。所幸他們隻是要我修改一段遊戲程序中的bug,小菜一碟。
“張小姐請靜候佳音。”
“好的。”我微笑,暗罵,還賣官司,像我這種人才能找著幾個。不過沒關係,我也就是來見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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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辰從報紙上看到A市開了一家針灸美體的店就想要去嚐試,我讓她快去,多紮幾針外麵痛了裏麵就不會覺得痛,這家店真是失戀女人的好去處。
每晚被她擠下床再也不能忍受,我打算把臥室裏的衣廚搬走,將客廳裏的沙發床搬進去單獨築窩。清空衣物後叫丁曉來幫忙,大大的衣廚我們倆搬著很為吃力。
“小心點兒,別砸了腳。”
“你放手。”他說,“我拖著出去。”
“不行,太沉了。”
衣廚上端伸出很長一段花簷,裏麵沒東西就會頭重腳輕,我們好不容易才將它抬出去。
“累死了,等會兒還要抬沙發床…”
“當心!”
我沒留神後背撞上衣廚,頭重腳輕的衣廚順著花簷一麵向我倒來。丁曉飛快抱住我轉了一麵,嗙一聲衣廚砸在他背脊,還好是牆角我們沒有被壓著,隻是被夾在角落裏。
“你的背…”他抱著我彎下腰,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一定很痛吧。“丁曉?”很久他都沒出聲,我試著推開他,擔心地問:“砸傷了?”
“沒有。”
“沒有就放手。”一掙紮衣廚又往下猾了一些,趕忙停住。
“丁曉放手聽見沒有?”越來越覺得他是故意的。
他伏在我肩上悶悶地說:“不放。”
“臭小子!再不放我可教訓人了。”嘴上在說笑,心裏卻很慌。
“不放…”
他又摟緊了一些,我的胸`前和他抵在一起。熱天裏我和他都隻穿了件薄薄的衣服,我羞憤難當,又掐又錘,“你又是發了什麼瘋,放手,放手!”
我掐得很用力,一定青紫了,可他還是不放手。想到丁辰就快回來我更加驚慌,帶著哭腔大吼:“放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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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我拒絕了盧老師的好意,拒絕了保送研究生的機會,同時接到軟件公司的錄用通知。
丁辰不讚成我的決定。“你真的要去U市?”
“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也讀煩了,二十好幾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向家裏伸手。”
“那也不一定要去U市,其他地方不行嗎?W市,W市也有好多IT公司,我家附近就有幾家,這樣一來你也不用再租房子直接住我那裏。”
“那些小泥鰍我還瞧不上眼。”我拉起她的手,笑笑說:“我想趁年輕出去多見見世麵。”
她歎了口氣,放棄勸說,“去吧去吧,反正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哭著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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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我躺在涼椅上午睡,拉開陽台的玻璃門風吹進來很舒服,稍嫌冷蓋了條大毛巾。陽台上種了很多菊花,去年情人節和丁曉一起買的,被買花苗的老大爺騙了,開出的花都是黃色的小花朵,就是野菊花的樣兒。
睡眼迷離恍恍惚惚時,丁曉站在了眼前。丁辰出門買東西,屋裏又隻剩下我們兩人。
“你決定去U市?”
我翻了個身不和他說話。
“你說過要繼續留在學校念研究生。”
“不關你的事。”幾天前發生的事讓我看見他就覺得討厭。
我背向他閉眼睡覺,他一動不動的站著,手指捏得咯吱著響。心裏有些害怕,剛轉過身就見他抬腳踢向一旁的木椅。
沉重的紅木椅被高高飛起,砸在玻璃門上,一聲巨響伴著我的尖叫碎片四濺。
他總是能在最快的時間擋在身前,我沒有被椅子砸到,也沒有被碎片劃到。他伏在我身上,我捂在毛巾裏。很丟臉的,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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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傷了,這是肯定的,要將那麼重的椅子揣那麼高沒幾人能做到。到醫院上了藥走起路有些跛,不過他沒讓丁辰看到。
丁辰那天出門後幾天才回來,我沒問她去了哪裏,她回來的時候臉上像開了花,說和梁什麼的和好了。也幸好她那天沒回來,我隔天才換好玻璃門。
經過她的首肯,我沒等放暑假就提前回家。交了畢業答辯,打理好一切,和李玲告別後我逃回了小城。
八月二十,留下他十四歲的生日禮物,我隻身去了U市,那個一出門就被黃沙淹了的北方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