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的鼻子裏噴白氣,他一張口說話,臉上的雪就簌簌往下掉。
“雪下的太大,沒多久就積了一層,我擔心會被封在山裏,就趕緊下山了。”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
顧長安甩過去一個“所以呢”的眼神。
陸城幽深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笑的無比純良,還有那麼一絲不好意思:“我在鎮上就顧小弟一個朋友。”
顧長安簡直要被男人的笑閃瞎眼睛。
吳大病小聲問顧長安:“這個人比你還大?”
“腦子有點問題,別當真。”顧長安對著男人點了點下巴,“叫名字就行。”
陸城勾唇道:“好。”
顧長安蹙了下眉心,這個男人的瞳孔不但比常人要黑,還要大一點,盯著看會讓人詭異的產生暈眩感,他從口袋裏拿出鑰匙:“讓開點,我開門。”
這場大雪來的突然,鎮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驚慌無措。
顧長安剛回來,幾個鄰居就驚慌無措的冒著風雪過來找他,一副“天要塌下來了,你快幫我們頂頂”的樣子。
“長安,你爹在世的時候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預言?比如說這次的十月飛雪。”
“或者是錦囊妙計,讓你在什麼時候打開,裏麵放了脫身的方法。”
“什麼錦囊妙計,武俠小說看多了吧?!長安啊,你爹給你托夢沒有?要是還沒,估計今晚會托,都是街坊四鄰,你可要想著大家夥啊。”
“……”
陸城側身靠近青年,唇虛虛的貼在他的耳邊,言語裏帶著揶揄:“你爹在鄰居們心裏的威望很高啊。”
顧長安避開他的氣息。
不知道老頭怎麼辦到的,鎮上的人提起他,像是在提神一般的存在,認為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他走後的那段時間,家裏的門檻都快被踩破了。
至今還有人覺得老頭不是去陰曹地府投胎了,而是回到天庭報道,官複原職。
挺玄乎的,顧長安當小說聽。
這裏的人生活節奏慢,幾乎與大城市的喧囂隔絕,有那個閑心發散思維,開展腦洞。
送走鄰居,顧長安給自己倒杯熱水捧著,體內被一團寒氣纏繞,他打了個哆嗦,每年的冬天都很難熬,不亞於在鬼門關走上一圈,今年還提前來了。
糟心。
陸城脫了外衣在門口拍打上麵的積雪,他就穿著件單薄的衣服,風一吹,會隱約露出線條分明的肌肉。
顧長安視力不行,拿掉眼鏡以後,整個世界如同用了模糊工具,他下意識眯著眼睛問門口的男人:“你不冷?”
陸城立馬打冷戰,顧長安靜靜看他表演。
吳大病去廚房燒開水了,看樣子晚上會多個人,要多燒一瓶水。
顧長安一杯水下肚,蒼白到發青的臉上總算是有了點人氣,他盤起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抵著腿部,上半身前傾,明目張膽的打量起男人:“陸城,你是幹什麼的?”
陸城把濕外套搭在椅背上:“無業遊民。”
顧長安:“嗬。”
“你不信?”陸城笑著說,“我家裏的錢多的我幾輩子都用不完。”
顧長安這回連“嗬”都沒給:“用不完就扔唄,不會扔就給我,我幫你扔。”
陸城的麵部肌肉不易察覺的抽動。
屋裏突然陷入黑暗,停電了,是降雪的原因。
顧長安坐著不動,視覺消失,其他感官都在這一刻變得敏感起來,他
的左前方響起聲音:“長安?”
顧長安沒回應。
有道氣息不斷靠近,接著一隻手伸了過來,顧長安用力一抓,輕鬆就將男人扣壓在桌前。
顧長安的眼睛微閃,身手這麼弱?
陸城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沉重的鼻音:“是我。”
“抱歉,我剛才純屬條件反射。”顧長安鬆開對男人的鉗製。
陸城說沒關係,顯得非常平易近人。
“長安,你的眼睛看不見,還能這麼靈敏,真厲害。”
顧長安憑聲音找到男人所在的位置,對方此時是什麼表情,不屑,輕蔑,還是冰冷?
又或是沒有表情?
顧長安忽然笑了起來,有意思。
要是把這個人當做一本書,那書皮就是輕鬆日常,翻開一頁看內容卻是豪門少爺成長記,再翻一頁就變成了懸疑驚悚。
不知道分到哪一類,真性情是什麼樣子。
不多時,屋裏點了蠟燭。
陸城留下來過夜,他睡吳大病那屋。
“大病,我沒有跟其他人睡過一張床,要是晚上我做出什麼……”
沒等他說完,吳大病就說:“我不跟你睡一屋,我去長安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