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傍晚的斜陽融暖,天際被熏得微醉。
三柳胡同一片寂寂然,偶能聽見某家奶狗討食的嗚咽。
“吱呀”一聲,孟家小院的鐵門被輕輕推開一條小縫。
孟知從門縫裏露出一隻眼睛,對著自己家的二層小樓一番謹慎地觀察。
裏麵大門是鎖著的,二層的排氣扇沒有往外排油煙。
還好還好,孟知鬆了一口氣,舒了舒自己緊張的胸口。
媽媽不在家,一定是陪老爸在學校加班改卷子去了。
孟知嘩地一下把鐵門大打開,大搖大擺地走近自家院子。
“你還敢給我回來!”
“哎呦我靠!”
猝不及防,孟知嬌嫩的臀部受到了致命一擊。
她捂著屁股轉過身,正對上一直埋伏在門口的親媽劉儀女士。
劉儀滿麵怒容,吹胡子瞪眼的,手裏拿著一根倒轉過來的雞毛撣子。
“……,”孟知捂著屁股向後退,“媽。”
她挪著小碎步,剛挪到敞開的鐵門口,腳還沒來得及踏出去一步,劉儀女士就已經搶先摔閉了自家鐵門。
鐵門哐當地一聲。
孟知的小心髒也隨之吧嘰一下。
孟知看到她媽正掂著雞毛撣子朝她一步步走來,然後,愉快地招呼了下去。
母女倆一前一後在小院裏歡快地追逐。
“媽媽媽!疼!疼!”
“你還知道疼!交白卷的人還知道疼!”
雞毛撣子嗖嗖嗖的。
“哎呀臥槽媽呀,媽我再也不敢了!”
“上一次段考好歹還及了格,這回竟然敢給老娘把所有大題都空著,孟知你能耐啊!”
“哎喲娘嘞天呐,媽我沒空著,啊!我大題都寫了的!”
“你還敢跟老娘強嘴,”劉儀眼疾手快地抓住逃跑的孟知,一手揪住她一條胳膊,一手揮著雞毛撣子狠狠朝她屁股揍了下去,“所有大題都隻寫了個‘解’你還敢跟老娘說你沒交白卷!”
雞飛狗跳,孟知被打的團團轉,慘叫哀嚎一聲接著一聲從孟家圍牆內傳出。
街坊四鄰聽後紛紛搖頭。劉儀老師平常看起來那麼溫和的一個人,揍起自己女兒來倒是不含糊。
嘖,真慘。
沈寒霽回家,聽到隔壁孟家院子裏傳出來的慘叫,太陽穴都跟著跳了跳。
“阿霽回來啦。”沈爺爺迎上前來,爺孫倆並肩站在門口,看著孟家緊閉的鐵門。
沈爺爺歎了口氣,“劉老師說孟知這回考試後麵大題都交的白卷,前麵選擇題二十個才蒙對了倆,氣得要揍人。”
“孟孟上一次段考明明考的還不錯嘛,所有科目都及格了。”沈奶奶跟著補充道,“怎麼會一下子下降那麼多,奇了怪了。”
“難道是上次在咱家撞了腦袋把腦子撞壞了?”
……
過了好一陣兒,孟知的慘叫聲才終於漸漸停止了。
沈寒霽一個人不知默默想了些什麼,突然跑上樓去找他高一的課本,“爺爺,我去孟家一趟,看看孟知。”
孟家,孟知被劉儀關在她自己的臥室改錯題。
她站在自己的書桌前,桌麵上擺著的是她這次隨堂考試的數學試卷。
選擇題對了倆,填空題得分零,後麵的大題全是紅x。
孟知捏著筆,眼淚撲簌簌地落。
不是說後麵大題寫了“解”就可以得一分的嘛?
數學老師這個騙子。
好想坐下來啊。
屁股上一陣火辣辣,根本坐不了。
孟知淚眼婆娑地看著麵前這些她早就忘了好幾年的考題。
眼淚滴在對她來說外星文一般的試卷紙上。
什麼三角函數立體幾何,她都是已經當了媽的人了,哪還會做這些。
一想到自己已經當媽了,孟知突然一下嚶嚶哭得更慘。
她都已經當媽了,現在還要被她媽揍。
世界上怎麼會有她這麼倒黴的人。
不過就是因為住宿舍的事情跟沈寒霽吵了架,氣哼哼地睡了一晚,第二天竟然被劉儀揪著耳朵給從被窩裏拖起來。
“快點起來!今天段考也敢睡這麼晚!”
孟知糊裏糊塗地吃完了早餐,糊裏糊塗地背起書包順著記憶走到四中,直到坐在考場,麵對著一張白的閃瞎她眼的數學試卷後才唰地一下徹底清醒過來。
她是誰?現在是在哪裏?
高一?
十六???
臥槽!!!
麵對那些她即使想做也有心無力的題目,孟知順理成章地交了白卷,卻忘了她作為四中教師團隊裏骨幹教師孟老師的閨女,每一次考試的卷子,都會被年級辦公室的閱卷老師揪出來放大參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