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涼骨半朽(1 / 1)

再次出三王島沒想到竟是兩個時辰後,魚左舟站在三王島外的山上回頭望著島上,大風吹起衣衫,長發飛揚,她也知道,這個曾給她無數安逸生活的島她能待的日子又會有多少?

遠處有一個黑影向這邊快速而來,魚左舟皺了皺眉頭,便見那黑影在自己身前不遠處停下,半跪在地,道,“屬下拜見鷹王!”

“交給你們的事可辦妥了?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魚左舟負手問道。

“貨已經過了涼水,馬上就到涼州境內了!麻煩倒是沒遇到,隻是見很多江湖散人也往涼州方向去,或三五結伴,或七八成群,卻不知去涼州為何!”

“江湖散人?”魚左舟看向涼州的方向,忽然一笑,“想必是得了狼王的信吧,你且回去,務必保證東西安全交到狼王手裏!”

“是!”那人應道,轉身便迅速消失在座座山嶺間。魚左舟攏了攏碎發,對身後的初九道,“我們也去涼州,此時那裏隻怕熱鬧的很!”

兩人來到涼州時已是酉時(18點),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隻剩西邊一片橘紅的燒雲。常聽人說涼州,“涼州涼州,人到心涼骨半朽”,真正到了這裏才知道什麼叫心涼骨半朽。入眼先是龜裂成網的黃土地,隻遠遠近近一叢叢半黃不綠的雜草卻更顯慌涼。有一些村莊小鎮也空當的很,居民走的走、逃的逃,差不多光了。剩餘的隻是些沒能力走的人,及從外地被趕到這裏來的伊簿人。

風很大,黃沙陣陣,使得這裏的人眉目間都似帶了黃土的淳樸,也帶著一股任命。初九走在前麵,為魚左舟帶著風沙,可魚左舟仍覺得眼澀的厲害,最讓人心痛的不是苦難,而是被苦難壓下的那些生的希望。

她抬頭去看初九,卻見初九呆呆的看著那些聚在路旁等待接濟的村民,那聲聲拂靈響仿佛敲在他心上,雖極力掩飾,緊握的拳、發燙的眼角,仍讓魚左舟眉頭微微皺起。為何每一次見伊簿人,他都會反映這樣激烈?他雖不輕易下殺手,但也不是一個心軟的人,為何聽著這陣陣嗚咽一般的拂靈聲響,都會控製不住情緒,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悲痛和無奈?

也許,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段不能說的故事。

魚左舟並未直接去找木青音,而是帶著初九來到了涼州與秦蒼的交界處。此時整個涼州差不多的兵力都已集中在此,以防對方攻其不意。

天色已全黑,並無星星,隻那一彎極細的月牙,刺亮亮的照著這片空曠的大地。湛藍的夜空下,那些軍帳靜默默排成一片,圍紮成一個軍營。那風聲吹得帳子呼呼作響,火盆中的火苗幾乎被扯成了一長條,奄奄欲息。

魚左舟和初九兩人飛身來到軍營正中一個較大的帳子外,側耳聽裏麵動靜。火光微微搖晃,將對麵而坐的兩個人影映的忽大忽小。

那迎麵而坐的兩人皆身穿鎧甲,右側的人四十多歲年紀,鬢角卻都白了,臉上表情也嚴肅的不見一絲波動。他對麵坐的男子大概二十來歲,皮膚黝黑,雙眉甚濃,麵上也一片慘然。

“陳副將,再這樣拖下去可不行啊!”那年輕男子雖小心說道,最後仍是仍不住歎氣。

那陳副將鎖緊眉頭,許久才開口問道,“眼下還能撐多久?”

“現在是一天的糧食掰作兩天吃,就算這樣也隻能撐到這月底!而且,這士兵都是壯年漢子,還有不少娃娃兵正是胃大的時候,若這樣下去,別說秦蒼打過來,就算他們不打,我們這也散了!”糧草對軍隊來說,重要性不言而喻。

“這怎麼可以?”那陳副將似是很驚訝,隨即也了然,這也是形勢所迫!他低頭沉思良久道,“以後我這邊也不用啥特殊對待,還有軍隊裏的那些娃娃兵、體弱多病的,能精簡就精簡吧!”

“現在西南這等大旱,很多人充軍便是為了一口飯吃,豈是這麼好打發的!”那年輕男子小聲道,似是忍了忍,錘拳道,“皇上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依我們涼州這情形,不是我說喪氣話,秦蒼想拿下我們易如反掌!難道上麵就一點也不在意嗎?我就想不通了!”

“哎!”陳副將長歎了口氣,“天下人都知咱涼州是古南王的勢力範圍,皇上他怎麼會派兵調糧?隻怕他還盼著古南王派兵,他好抓把柄呢!”

“那古南王又為何放我們不理?”年輕人不理解。

陳副將無奈的笑起來,“嗬嗬,這天下到底還是皇上的天下。皇上放任我們不理,待秦蒼入境,天下人矛頭會指向皇上,而不是古南王!哈哈,他們兄弟這是在暗裏較勁,我們就算愁白了頭又如何!”說著一掌披在桌上,雙目卻是血紅,痛苦不已。

帳外的魚左舟閉緊雙眼,隻覺胸口煩悶不已。這天下之大,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又豈會在乎這些弱民的死活?又豈會明白那些為其駐守、為其拚命的將士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