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回頭看著林婉,一臉認真的問道:“小姐就不能為了我留在這裏嗎?我們走了,還不知道幾時能再見到子夜,他是個很溫柔的人.”
林婉忍不住笑著調侃道:“不知道是誰告訴我,那子夜殺人不眨眼,這會兒卻覺得人家溫柔了.”
春桃撇嘴,卻是不再開口,林婉看著好笑,卻也不再逗她,認真的說道:“那位放出話去,說這船上有了不得的寶貝,你也看到了,咱們這裏的布置,你覺得那些土匪上了船,會第一個打誰的主意,不是我小人之心,實在是情勢所迫,我若不走,更會連累你了。”
春桃點頭如搗蒜,剛王融的話,她也都聽到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隻是那王融....“那人靠得住嗎?”
林婉頓了一下說道:“祖父的親衛,很有些本事,如果不是真心想幫我們,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身犯險.”
“那也可能是為了船上的寶貝啊,小姐不是說了,這船上有什麼好東西,讓這天下的綠林,都盯上了嗎?”春桃心直口快的說道。
林婉皺眉,又搖頭,似乎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回答春桃,“應該不會.”
春桃向來不喜歡費腦子,見林婉已經決定了,她們又沒有什麼需要整理的,笑著說道:“那我去找人聊天了。”
說著就往外走去.
林婉搖頭,回到了書案前,認真的提筆寫了一封信,仔細的封好,出來這麼多天了,她還沒報過平安,希望遠在京城的親人一切都好.
林婉長歎一聲,看著遠處波光粼粼的碧波,思緒飄遠.
京城東廠大牢昏暗的牢房裏,地上扔著一位渾身皮開肉綻的男子,仔細看去,微弱的呼吸,招示著男人還有一口氣在.
門外一個公鴨嗓打破了寂靜:“這都多少天了,你們還沒翹開他的嘴,給我再上家夥,沒幾日就過年了,既然對外宣稱,人還在鎮遠侯府,那就要把人給送出去等著親友拜年,手底下都給我抓著緊些.”
“是,陳爺,您腳下看著點.”
“猴崽子,跟我來這套,我在禦前伴駕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被叫做陳爺的大內秉筆太監陳陀,晃晃悠悠出了大牢.
幾名獄卒得了命令,嘩啦啦打開鐵鏈子,叫嚷著喊道:“把人抬上,上大刑,我還真就不信了,他爹生娘養的肉胎,他還就沒有一個怕的了。”
鎮遠侯府的四老爺被抬出大牢,來到了刑房,澆了涼水,人連蹙眉的力氣都沒有了,一位獄卒低聲說道:“人怕是不行了,要我看,咱們就現在把人送回府去吧,這要是人死在了我們這裏,皇上怪罪下來,那咱們可吃不完兜著走.”
“就你小子鬼,不過陳爺那邊...”
“頭,您想啊,這快過年了,年前還有什麼大事兒啊,那就是太後的生辰,宮裏都忙成什麼樣了,誰還有功夫理咱們,若是有人問起來,那就說人不行了,怕死在這裏,先給送回去了,那殺豬還要養肥了呢,這要是真把人給折騰死了,倒黴的,還不是咱們.”
男子想了想,低聲說道:“是這麼個理,找個大夫,先給他看看,喝碗藥再送走,別死在半路上了,更晦氣.”
幾個人商量妥當,找來了一位常來往的老大夫,老大夫常來大牢,也不多管閑事,聽獄卒的意思,這人隻要留住一口氣就行,寫了方子,抓了藥,就要離開.
獄卒一把拉住老大夫,見其他幾人都在喝酒吃肉,忙低聲說道:“拜托先生了。”說完塞了一兩銀子和一張紙條,在老大夫的手心.
老大夫也不廢話,轉身就往外走.
大夥正喝的開心,也都沒注意老大夫的模樣.
出了大牢,老大夫也不坐車,轉身就往右邊的胡同,走了進去,七彎八拐之後,見沒人跟著自己,又換了身衣服,坐上了一個極不起眼的青油布車,一路緩緩往東城去了.
東城榮國公府的宅邸,安靜的屹立在繁華林立的商鋪後麵,常年不開的西北角門,緩緩開啟.
守門的老叟,穿著一件嶄新的靛藍短打,遠遠的,就看到有馬車過來,忙四周瞧了一眼,見沒人走過來,已經快速上前幾步,車還沒停穩,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男子,飛身跳下,把馬鞭交給了老叟,一路飛奔,進了主人的內書房.
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傳了進去:“爹,人今兒個就會被送回府.”
榮國公扶著長髯,輕聲說道:“都說了你多少回了,不要大呼小叫的,你怎麼就改不了.”
“爹,我這不是著急嗎?”男子笑著說道.
“就算再著急,也要沉住氣,你看看你,今日就沒沉住氣,竟然以身犯險,幸好那些人不是錦衣衛,不然你以為你的那點子小把戲,可以蒙混過關.”
“這不是沒被人發現嗎?”男子一屁股坐在了暖炕上,舒服的歪在錦墊上,撇了撇嘴說道:“不過,若爹還是覺得他裝瘸子,我可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