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酒花的詩意夢想,但為現實所迫,雖不至於淪落到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黃臉婆境地,但是,畢竟和自己所期盼的相距越來越遠了。沒想到老來居然還能得此瑰寶,陪她話說從頭,重拾夢想,不禁令她老懷大慰。
並且,賈老夫人以其一貫的武斷認為,關心素小姐,是她那個執拗異常也讓她頭痛異常的獨生子此生以來做的唯一一次正確選擇。但是,不曾料到,好夢易碎,這兩人不聲不響地,生米已成熟飯後,才通知她,說已簽字仳離,她當時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但是,見慣風浪的她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因此,她不惜擺出慈禧太後垂簾聽政的架勢,威逼兒子就範,去敦請他的前妻起駕前來。
顯然,簡庭濤絕沒有自己老母的一貫雅量,隻見他一邊略顯煩躁地扯了一把領帶,一邊一刻不停地撳著門鈴。
他是缺席了一個會才出來的,這一點,當他一氣嗬成陰沉著臉直接下到B1樓層,發動車,拐上快車道,到了這棟樓下才想起來。
他隨即撥了個電話回去通知自己的秘書:“會議改期。”扔下電話,他心頭一陣莫名的煩躁。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不止一次這樣煩躁。他知道,公司中層已經越來越把踏上十八樓當作一個畏途。三人成虎。
借著這個摁鈴動作,他需要發泄。
所以,即便是如此悠揚動聽的音樂,在他如此的荼毒下,也難免有歌不成歌,調不成調之嫌。
關心素挑挑眉,繼續返身,回坐到餐桌旁,悉心品味著明蝦的鮮嫩,一邊吃一邊不動聲色地想,最好趕快摁壞,改天她再去定製一個佛心大悲咒的門鈴聲,也好借此陰陽相隔地避開小人。從離婚簽字那刻起,以她對簡庭濤的一貫了解,她就心中有數,此事恐怕不易善罷。
果然,片刻之後,門外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關心素,需不需要我一個一個去撳你鄰居的門鈴,請他們來幫我敲門?”他就吃準了她一定會在家,口氣裏十分篤定,還略帶嘲諷。
心素再次挑挑眉,繼續穩如泰山。這種伎倆,她念大一那年,他已經充分施展過,現在的關心素,已遠非昔日吳下阿蒙,可以做到完完全全的不為所動,所以,鑒於現今社會資源緊缺,他最好還是能省則省吧。
門外有片刻寂靜。
正當心素以為簡庭濤已經衝冠一怒大步流星地離去,正悠閑自得地給自己盛了一碗奶油蘑菇濃湯之際,門外又傳來極其冷靜的聲音:“喂,110嗎,我是XX路XX大廈1203室戶主,我鑰匙掉了,現在在門外,但是我怕我太太在家會出狀況,你們能不能盡快——”
心素手中湯勺一顫,滑落在碗中,她帶有幾分惱怒地盯著那扇門,仿佛要透過那扇門看穿門外的那個人。這個簡庭濤,還是和十年前一樣瘋狂,不,怕是比十年前瘋得還要厲害!
看來,以她對這個簡庭濤十年來細水長流般的經驗性認知,仍不足以解釋此人當下的異常之舉。她眼下還沒有成為明日早新聞裏社會版新聞事件女主角的這份心理準備,且完完全全的,實屬飛來橫禍,無妄之災。盡管她不無惡意地,很想讓聲名顯赫的簡氏集團的簡總裁出現在經濟版以外的報紙新聞頭條。
畢竟,這個年頭,任誰都有私心,都知道先保自己要緊,她自然概莫能外。
於是,她走到門邊,拉開裏麵那道雕花的桃木門,再拉開防盜門上的那扇小窗,隔著防盜門淡淡地對著外麵,“不必了,我還活著,多謝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