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是誰,我都不曉得。怪我不好,沒說清楚,這印牌原是我師父兼養母所有,世上獨一無二,乃是她的標誌,後來她將這印牌贈給了我娘親。我娘親喚作師錦念,而師父名喚昆侖,你們可識得?” 我話音剛落,那老七的臉色就凝固了。 而那矮胖男人張大嘴,下巴幾乎都要掉下來,老半天,才擠出三個字來:“他,娘,的。” 我心說你們兩大男人這是在做什麼,都老大不小的年紀了,從一開始裝粽子嚇人,到現在變臉唱戲,還挺能折騰啊。 雨霖婞按著我的肩膀,咬牙切齒:“師師,我真想……抽死他們兩個。” 洛神將身子往外挪了挪,直接無視那兩人存在,拎起水袋對我道:“話說太多,喝點水。” 我一直處於一種口渴狀態,忙接過水袋喝了口水,正低頭之間,就聽那老七用極輕的聲音說道:“小師師?” 我一口水噴了出來。 慌忙拿衣袖胡亂擦拭一番,抬眼望去,就見那老七唇角彎了彎,望著我,眸子透亮:“你是小師師,是也不是?” 我愣了片刻,在頭腦裏搜刮了半晌,最終憶起來,從小到大,叫我做小師師的,也就隻有那麼一個人。 那是一個日日臉上掛著溫煦淺笑的少年,奉昆侖的話為無上旨意,我和昆侖在師叔伯的幫助下,十年前逃出皇宮,來到蜀地,他曾無微不至地照顧過我和昆侖。我那時失了娘親,受了極大打擊,身子也剛病初愈,整日裏也不說話,像個悶葫蘆似的,誰也不理。 他卻不計較我的冷淡,同我說話,編故事給我聽,常常領著我四處逛。他輕功極佳,有時會抱著我飛上一棵又一棵大樹,在樹上麵摘野果子吃,摘了一大堆,兜在衣袍裏,拿衣衫袖子擦一擦,算是幹淨了,兩人捧著果子便開始在樹上蕩著雙腿開吃。 往事種種,隨風而逝。十年已過,他的麵貌於我來說,已然模糊了許多,不想在這雪山陵墓裏,我卻還能聽到相同的低喚。 怪不得那男人叫他老七,怪不得他喚昆侖作五姐。怪不得我覺得他和那個男人,如斯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原來如此。 我將水袋放下,問他道:“你是七叔?” 他欣喜地點了點頭,拉著呆愣在旁的那個男人過來,道:“這是你朱四伯,以往他待你特別凶,總是喜歡拎著你的衣領子提來提去,你那時憤恨不過,曾經張口咬過他的手呢,你記不記得?” 那男人尷尬地咳嗽了下:“嘖嘖,小丫頭一轉眼就變得這麼大了,性子也柔和許多,也不會咬人了,倒是不錯。” 我也尷尬地笑了笑。雖然終於曉得他們的身份,但是多年未見,如今突然之間認了親,但也不會變得似小時候那般親近,似隔了層紗一般,隻是有幾分欣喜和驚詫罷了。 四周都安靜了下來,洛神眸子裏微有訝色,雨霖婞的臉色更是難看之極。 我自然曉得雨霖婞的難處,她要捉的三個冒犯墨銀穀的賊人,居然都是我的師叔師伯之輩,她是該抓還是不該抓,是審還是不該審? 這邊七叔顯是十分驚喜的,坐在地上,開始向我問詢一些事宜,不消說,都是和昆侖有關。 他目光熠熠,細細地朝我打聽著昆侖近況,我曉得他一直十分記掛昆侖,也不想讓他難過,凡事都往好處說,連昆侖殘廢了雙腿的事,都沒有告訴他。 說到後頭,雨霖婞忍不住了,哼了聲,道:“你們是師師的師叔師伯,那又如何?闖我墨銀穀,毀我雨家祠堂,這筆賬我們也來拎得清楚一些,都來算上一算!” 七叔抬頭看向雨霖婞,笑道:“你是雨哥的女兒?” 雨霖婞冷笑:“什麼雨哥,別把我爹爹叫得這麼親熱。” 七叔溫言道:“我們師兄弟三人闖入墨銀穀,確是不對,我曉得雨哥禁令,外人不得入穀,江淮在這裏給你陪個不是。至於那雨家祠堂,卻不是我們毀壞的,若是我們做的,自當認罰,絕不推脫狡辯。” 四伯也應和道:“就是,我不過就是砸了雨烏龜的牌位,吃了他幾個果子罷了,還給他畫了隻烏龜送他,那是他該受,可沒把那祠堂搞得烏煙瘴氣,亂糟糟的。小妖精,你怎麼也不問問,你那死鬼老爹,五年前,曾做過些什麼事?” 雨霖婞眼睛都紅了,咬牙道:“我爹爹五年前便去了,他能做過什麼事!” 四伯氣哼哼回道:“我們這次上山來,就是來討債的!你爹爹私吞了一件漢武帝墓的絕世奇珍,那是我們師兄弟拿血和命換來的,他倒好,心肝壞透了,出去後造個仿品敷衍欺騙我們,大騙子,若不是前些日子,師父出關之後辨別出來,我們可要被這混蛋蒙一輩子!” 我也不曉得他們五年前什麼恩怨,倒是一旁歇息的洛神忽地直起腰來,冷眸睨著四伯,道:“你說什麼,劉徹?” 她的眸裏似壓著怒火,我很少見過她這副模樣,不由有些心驚。 且,她居然直呼武帝名諱,劉徹。 作者有話要說:所謂師叔師伯都不是拿來認親的,是拿來揭露真相的。攤手…… ☆、五年前(下) 四伯好似被她嚇住了,臉色一僵,過得半晌才反應過來:“你這娘們做什麼,嚇死老子了,老子說錯什麼了?” “怎麼了?”我握住洛神的手,輕聲問。 她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眼眸垂了垂,道:“沒,沒怎麼。”抬起頭看著四伯,淡淡道:“你接著說,那個劉徹墓葬裏的絕世奇珍,到底是什麼?” 四伯眼一橫:“你要老子說,老子就要說麼,老子現在還就不願說了。” 雨霖婞怒道:“死胖子,你討打。” 眼見他們不和,我一時頭大,忙攔下雨霖婞,轉而對七叔道:“七叔,那絕世奇珍具體是指的什麼東西?你們五年前還去過武帝之墓?” 七叔看了我一眼,低聲道:“對,五年前,我們五兄弟,也就是你大伯,二伯,三伯,四伯,還有我接了個訊頭。那訊頭裏說是發現了武帝的真陵,料想裏頭珍寶定是無數,但此行恐是凶險,便邀我們兄弟幾人一起去捉鬥淘沙,倘若摸到好處,對半來分。傳這個訊頭的人,就是當年墨銀穀的穀主,雨幕聲。” 說到這真陵,自然便有假陵相對。其實相傳武帝之陵位於當時西漢的槐裏縣茂鄉,又稱茂陵,當時武帝登基第二年時,便開始下令修建寢陵,據說那茂陵修了五十四年之久,可想而知其規模之大,之宏偉瑰麗,根本就無從估計。 但是就是因著這風聲,漫漫曆史長河中,自然有無數的倒鬥之士趨之若鶩。後來有幾個厲害的前輩,確也找到了茂陵所在,但是裏頭並沒有他們所想的那般金山銀堆,滿地瑰寶,而不過是個虛空的假塚罷了,隻是葬了些尋常器物,掩人耳目,連武帝的遺體都未放置其內。 他們大呼上當,痛罵武帝奸猾,但是又舍不得離開,在附近逡巡徘徊許久時日,卻都無法找到武帝真陵的位置,最後隻得悻悻離去。 而七叔說到這,看了雨霖婞一眼,雨霖婞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不自然了,我看得出她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