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段(1 / 3)

很是煩悶,要常韜退下,早早便回房間去歇息。睡到夜裏,總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聽,好似有個女人一直在我耳邊彈著琵琶,正是那曲玉樓春,聲樂纏綿不休,我聽得恍然,不自禁地便隨著那曲調哼了起來,如此反複再三,竟是再也睡不安穩。    翌日清晨,我起了個大早,去院裏練劍,練到半途,左思明便搖著玉扇懶洋洋地進到院裏來了。    他自恃滿腹經綸,重文輕武,見我在院中練劍,極不屑地哧了聲:“粗人!”     我收了劍,剜他一眼:“無賴!”     他拿扇子往我臉上一指:“今兒隨我去一個地方耍去。”     “哪裏?”     “淮樓。”     “你滾罷。”我將劍收了,將其置在兵器架上,撈起一旁的毛巾開始擦汗,看也不想看他。他腆著臉過來,笑眯眯道:“柳音姑娘生得國色天香,一顧傾城,你不想去瞧?”     我想起昨日那柳音的姿容,手下略頓,不過還是不搭理左思明,想不到他依舊死纏爛打:“柳姑娘彈得一手好琵琶,珠玉之質,你不想去聽?”     我心裏微顫,嘴上卻重重地哼了聲。    “少裝模作樣了,我和你什麼關係,你想什麼,我都曉得。你是惦記著她了,對不對?聽常韜那小子說你昨個被鬼摸了頭,居然要聽他彈琴。你這不懂聲樂的俗人提出要聽琴,不是笑話麼?哼哼,後來我才曉得這不是笑話,因著你要常韜彈那玉樓春,是麼?我看你不是要聽玉樓春,而隻是想見柳姑娘罷。”     我臉通紅,氣得半死,差點將手中毛巾絞斷:“那小子什麼時候變成長舌婦了,目無軍紀,本將要罰他二十大板!”     左思明一把拉住我:“少裝了,你舍得打他?”說著,變戲法似地摸出一個麵具出來:“我曉得你想去,可是你怕。因著你是將軍,從軍之人,不可出入煙花之地,這是軍令,比不得我們這些文人來得隨意。你戴上這個麵具,誰也認不得你,你便不再是將軍了,你怕什麼?”     我怒斥他:“簡直胡鬧。”     他將麵具硬塞進我懷裏:“隻是去聽個曲,見個人,又不是要你睡人家,你清白得很,算不得敗壞軍紀。你啊,就是太死心眼,榆木疙瘩,冥頑不靈。”     我拿著麵具緊走幾步,即刻就想扔掉,隻是下一瞬,心底忽地被什麼刺了下,我停下手,將那麵具扣在我的臉上,轉過身望著左思明。那麵具戴在我臉上,似山一般重,壓得我喘不氣來。    左思明搖著扇子,眼眸閃著光:“現在起,你再也不是那勞什子將軍了,你是常玉。”     我不是將軍了……     我聽著左思明的話,長長地舒了口氣。我曉得我自戴上麵具那一刻起,心底便生了惡,這種惡令我憎惡,但是我最終還是向它妥協,選擇戴著麵具隨性一回。    淮樓位於淮街上,左思明熟門熟路地領著我進去。我根本不曉得這地方竟這麼大,亭台樓閣,曲折廊道,七拐八拐地走得我暈頭轉向。四周的空氣布滿了脂粉味,實在是香極了,我不住地打噴嚏,加上戴了麵具,引得路上的人頻頻駐足往我這邊望過來。    最終我見到了柳音。進去時,她就坐在房中桌子旁,一手托著腮,笑盈盈望著走進來的左思明和我。屋子布置得很是整潔,且極其簡單,我原想她這般人物,身為淮樓的頭牌,屋子合該奢華些罷,想不到簡潔如斯,一如不事裝扮的她本人。    可是即便她不施脂粉,長發隨意散落,我依舊覺得她媚得很,尤其是她用那雙微挑的眼眸看人的時候。她站起身來,依然似當初見麵那般福了福:“左大人,今日又是你出價最高呢,長此以往,不怕家中虧空麼?”     左思明鼻孔朝天,裝模作樣地搖著扇子豪氣道:“這不是柳姑娘你該操心的事。我隻是想讓姑娘你曉得,為了姑娘你,我可以一擲千金。“說著,語氣又軟了下來,直直地望著柳音:“隻盼著柳姑娘曉得我的一片心意便好,我對姑娘,那是沒得說的。姑娘要什麼,我便給什麼,我的心,姑娘你難道瞧不出來麼?”     我隻覺得牙都被酸倒了去,嘶了一聲,抬手去摸下頷。    柳音掩嘴笑,又朝我望來:“左大人今日帶朋友來了?”     左思明連連道:“對,對,這是我的一位故友,聽聞柳姑娘精通音律,擅長琵琶,他便想來聽上一聽。”說著,又指著我臉上麵具:“柳姑娘你可別介意,他生得實在太醜,一臉的麻子,還歪著嘴,我怕他嚇到姑娘你,就讓他戴了個麵具了。”     我在心底罵了左思明一句,嘴上卻木木地道:“是,在下生得太醜,實不願意以真麵目示人,還望姑娘莫要介懷。”     柳音嘴角彎出一絲淺弧,也沒說話,引著我們落座。她就端坐在我們身邊,擎著一把琵琶,要我們點曲,左思明捅了捅我,我硬著頭皮點了一首玉樓春。    她垂眸,開始輕撫琵琶,我隻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也不曉得那些曲調聽進耳中去了沒有。我這才恍然,我根本就不想聽曲,隻是想這般看著她罷了。我以為自己入了魔障,居然為了這種事違犯軍令,進到這煙花之地來,一時之間又對自己厭惡不已,可是即便如此,我的視線還是沒能從她身上移開。    一曲聽罷,我騰地站起身來,心中矛盾萬千,便想離開。左思明詫異地看著我:“還沒到時辰呢,這便要走?那我可虧大了。”     我心裏似有火在燒:“我有點不舒服。”     左思明憤憤:“不是銅牆鐵壁鑄的身子麼,還會不舒服?你真是撞了鬼。”他嘴上雖是這般說著,不過還是對柳音歉意道:“柳姑娘,你看我這朋友不爭氣,掃了大家的興致了。我這還剩下些時辰呢,可……可否記著,留著下次用?”     那柳音看我一眼,對左思明微笑頷首:“好,我給大人你留著。”     回去後我心情極是不好,一路上左思明同我說話,我也沒理,氣得他眉毛直跳,指著我的鼻子罵。他罵著罵著也就消停了,咕噥道:“你說你活著累不累,顧慮這,顧慮那,人生在世想玩便玩,想笑便笑,管那麼多作甚?不過是去閣子裏轉悠一圈,見個中意的姑娘,又沒睡人家,沒甚要緊,你倒像是犯了多大錯似的。”     我沒答話。    他忽地歎了口氣:“過兩天,我可就沒這麼自由啦。”     我看向他,他無奈地聳了聳肩:“我爹爹要我入贅宇文侯府,宇文家三小姐性子極強,又哪裏能容得我胡來?往後我就不能再頻繁出來和你這般喝酒聊天了。你若是還想去看那柳姑娘,以後便自個去罷。你一個大老爺們,一無妻妾在家,二無父母管製,自由得很,為何總要過得這般拘束?你累不累?”     我在心底道,你這個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官家公子,無憂無慮,又怎麼懂。悵然望著他:“你既然就要入贅了,為何還要去招惹那柳姑娘?”     左思明道:“她收錢,我玩樂,無非是各取所需。煙花之地便是這般,玩玩而已,誰又會認真?我不認真,那柳姑娘自然也不當回事。在她的眼中,我們兩個不過是客人罷了,若是論起不同,那也是比尋常人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