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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方才我瞧見那頭骨已然變形了些,分外蒼白,似是被水流打磨了許久一般,不似新死之人的。”     花惜顏沉吟片刻,才道:“對,年頭很久了,也許是從上頭鎖龍沉淵裏衝出來的東西。洛姑娘,你以前在青萱住過,定是聽過鎖龍沉淵一事,你是不是也這般想?”     洛神轉過臉,頷首道:“恩。那頭骨看上去被磨掉不少,年歲不會太近,聽說以前周穆王困鎖惡龍時,又在鎖龍沉淵外圍推了許多無辜百姓進去送葬,導致外圍屍骨堆積。龍淵裏塌出來的人骨混進湖裏,之前那塊頭骨被水流卷到此處,許是被湖中水草纏繞,加上水流作用,方才會被我不小心勾住,釣了上來。”     我道:“滄海桑田,這湖與鎖龍沉淵相連,很可能此地以前還是龍淵的一部分,也未可知。說不準這湖底深處淤泥裏,也埋了一部分骨骸,淤泥與外界隔絕,骨骸經久不化,不一定就是從龍淵裏衝出來的。”     雨霖婞一麵悠閑剝著花生,一麵懶道:“師師你這猜測也是可行的,兩者皆有可能。不過你們也別太緊張,見風就是雨,瞧著附近有龍淵殉葬,便將這頭骨往那方麵想。也許事情很簡單,很久以前有人不幸在這湖裏溺了水,屍體沉在湖中,時間一長,肉化骨磨,頭骨也分了家,才被死鬼釣了上來。”言罷瞥了洛神一眼:“死鬼,不是我說你,你手還真黑,太晦氣了,這都能釣上來。”     洛神不以為意:“也許罷。”     花惜顏含笑道:“其實釣上這頭骨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不用放在心上,待會安穩在青萱的西門渡口靠岸才是緊要。隻要我們不靠近鎖龍沉淵,那便無礙了。”     經過方才頭骨一事,我對那龍淵倒是有了幾分興致,扶著下巴問道:“不得靠近,莫非那龍淵分外危險麼?難不成裏頭還真有龍?”     洛神墨色雙眸微微眯了眯,端詳著我:“龍有沒有,倒未曾知曉。不過裏頭,有鬼。”     花惜顏笑得歡暢:“洛姑娘,你莫要嚇唬師師了,卻又是哪裏來的鬼?”     我看著洛神微眯的眼,早先就感覺到她頗有幾分調侃我的意味,便道:“你又騙我。”     洛神唇邊漾出一朵極淡笑意:“沒騙你,是有鬼,且是一隻小鬼,還從裏頭爬出來了,我那時就在青萱,可全都瞧見了,被我逮個正著。”言罷,隻是看著我,眸光竟似軟了幾分,令人捉摸不透。    我盯著她的眼睛,心底湧起一縷異樣之感。這種感覺近來變得越發頻繁而強烈起來,我與她朝夕相處,內心最深處偶爾有些模糊的片段閃過,甚至會有些細微的聲音響在耳邊,想要去看,卻又看不分明,想要去聽,卻又辨不清晰,對我而言實屬一種難熬的磨折。又不知怎麼同她言說,隻得藏起來,不曾告知她。    我沒再看她,捋了捋耳際發絲,用以遮掩心中的微末不安。    雨霖婞無聊地掩個哈欠,對洛神道:“瞧瞧,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倘若閑著沒事幹,就去將之前釣上來的那條魚的魚鱗剔了,剖腹洗淨,我們來煮一鍋魚火鍋,這大冷的天,就著美酒吃上一頓熱乎的火鍋,可謂一大快事。我掐著時辰算了下,待得一頓魚火鍋吃完,也該靠岸到青萱了。”     洛神作勢將衣袖往上卷:“你若不嫌棄,我便去剔魚,你確定是要魚火鍋,而不是魚骨頭火鍋?”     雨霖婞經洛神這一說,立時露出大駭的神色:“我倒是忘了,你這冰塊臉下手不是一般的黑,能將魚鱗連帶魚肉盡數剔下來。洛女俠請手下留情,料理湖魚一事,還是交由本姑娘去露一手。”     言罷,兩眼放光,躍躍欲試。    我忙在矮桌底下輕踢了雨霖婞一腳:“歇歇罷你,你們兩人半斤八兩,我和惜顏也不敢將這差事交給你。交給你這個大小姐,下場更慘,估摸著隻剩下一個魚頭回來燉湯。”     一看,雨霖婞被踢了,居然沒反應,隻是傲氣地哼了一聲,正自納悶著,旁邊花惜顏俏臉微紅,輕聲細氣的對我道:“踢錯了。”     “……”這回輪到我鬧了個紅臉。    之後我和花惜顏將那條魚去鱗剖腹,加了些辣子蒜瓣進去,做了一鍋紅油漂浮的辣魚鍋。昨日靠岸采辦時,買了些新鮮豆腐上船,天氣冷,那豆腐在冰水裏浸著,倒也不曾壞。我將豆腐片成薄片,丟進火鍋裏,除了洛神之外,其餘幾人圍著瓦鍋吃得渾身暖烘烘的,眼前熱氣四溢,洛神並不愛吃魚,隻是象征性地動了幾下筷子,我念及這層,早先便另給她做了兩道開胃小菜。    雨霖婞時辰掐得倒也準,這般忙前忙後,另帶吃喝一頓,過不了多久,船便在青萱西門渡口緩緩靠岸了。    西門碼頭上沒有人煙,寂靜得很。船艙大開,踏板架上,長生率先輕快地踩著著踏板跳下來,站在碼頭上轉了幾個圈,彎著眼睛對我們幾個格格直笑。她小孩心性,喜歡新鮮物事,在雪山上待了這許久,能瞧見的,也隻是白雪皚皚一處景,如今換了個新地,有山有水,立時高興壞了。    雨霖婞跑過去,捉住長生的小腰身,將她拎起來,架在了肩頭,搖搖晃晃地來回走著玩。長生整個身子往雨霖婞頭上前傾,甚至伸出手,笑嘻嘻地去捂雨霖婞的眼睛。    雨霖婞樂不可支:“別蒙著我眼睛,小淘氣,我就要撞樹了!”言罷,故作不滿道:“你是不是這些日子吃得太多,吃胖了,小胖包子,紅姐姐可要撐不住了,哎呀,要倒了,我真要倒啦!”     說話間,腳步故意東倒西歪起來,同喝醉酒似的,長生怕極了,以為她就要倒下,抓著她大聲叫起來。我在船板上看得無可奈何,卻又覺得樂嗬,忍著笑,繼續去收拾清點行李,同時將挑出來的花惜顏的包袱遞給花惜顏。    花惜顏沒接,蹲在我身邊,定定地看著遠處碼頭上與長生玩樂的雨霖婞,唇角笑容淡淡的,目光柔軟,竟又有幾絲類似悲憫可憐的神色。    我又叫了一聲:“惜顏?”     花惜顏這才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恩,怎麼?”     “你的行李,拿好。”我把行李遞過去,花惜顏伸手接了,我又道:“雨霖婞她一貫就這德行,叫你見笑了。”     花惜顏忙搖頭:“沒有,很好。我覺得她這樣,挺好,自由又灑脫,像天空煙花一樣燦爛。”     我笑道:“你對她評價這般高,她若是曉得,定要高興壞了,免不得要得瑟幾日。”     花惜顏苦笑:“會麼?”     我一愣,隨即道:“怎麼不會呢,她現下對你印象也很好,不比往日。前陣子還跟我道你悉心照料她,她心裏是感激的,並說你是個體貼的好姑娘。不過她這人就這樣,也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說,倒全跟我這嘮嗑了。”     花惜顏愣了下,喜道:“真的麼?”     我站起身來,道:“自是真的。不過你方才說雨霖婞像煙花,我回味了下,突然覺得那可不好。煙花在空中綻放,確是美麗,但是沒多久,它便要散成青煙的,多不吉利。”     花惜顏垂了垂頭,麵上露出一種悵惘神色:“你說得倒也是……你說得沒錯,那……那個煙花說法,不算數。”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