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恒一路追隨,漸至成都城。雖是夜裏,亦是熙熙攘攘,人潮不絕,攤鋪燈火,上接滿月,一派通明。那人轉過幾條小巷,漸至市中心,在那最高最宏偉的八層八角樓門前晃了晃,顧了顧,盼了盼,終於閃身不見。
路恒一奇,但見那門扉依舊緊掩,伸手推了推,卻是從裏麵拴死的。正百思不得其解,忽見左首一條甬道,緊接便是一帶花圃。他微一思疑,便穿花過廊,隻見樓後一處小院,三間一排廂房,左首一間燈火尚亮,適才那人正立在門外。他掩抄過去,掠於梁上,聽得對話,才知適才那人名叫天宇,室內卻是他主子。
路恒自來時忽聞一股茶花香氣,再一聽天宇主子聲口,不禁大怔,待透過窗紗向室內探去,那女子雖十六七歲模樣,卻並不是韓玉瑩。但見那女子正與一白須老頭赤條條相擁床上親熱,不時向門外傳話,一時聽天宇稱她為六嫣兒,路恒更是詫異,好奇怪的稱謂,不過也不甚放在心頭。
六嫣兒向室外道,“天宇,讓你打探青城動靜,怎此時便回了,難道出了什麼狀況不成”。天宇道,“回主子,的確有些情況,那塗山掌門因與其長老一言不和,竟賭氣辭了掌門之職,逃離而去”。六嫣兒一驚而起,一掃滿麵歡悅,“此話當真”?天宇道,“一點不差,塗山掌門此時已不在山中”。
六嫣兒沉吟良久,遂道,“繼續打探,萬勿要追查到他的下處”。天宇嗯了一聲。良久,六嫣兒忽道,“你怎麼還不去,立在外麵作甚”。天宇估摸了半天,終於鼓了鼓勇氣,“六嫣兒,我想你了,青城山處處凶險得緊,我這一去吃了不少苦頭”。六嫣兒嬌笑道,“原來這樣,好吧,我知道了,隻是今日不便,我累了,正休息呢。待你打探得塗山掌門下落,我再置酒與你接塵,咱們再好好親熱如何。”
路恒聽至此,總算於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了點眉目,心道,這六嫣兒,當真枉稱美人,竟是如此下作,床上摟著位糟老頭子,沒想門外還有位小白臉。他向天宇打量,但見他身材雖略微發福,不過挺結實勻稱,烏發梳得油油發亮,一張臉龐,甚是白淨秀氣。他心道,天宇被六嫣兒相中,那還情有可原,可那床上的銀須老頭,當真從何談起!
一時,忽聽六嫣兒道,“天宇,你去了嗎。天宇,天宇”。門外良久無應聲,路恒一怔,那天宇一直立在門外並未離去,為何不吱一聲。床上老頭笑道,“已經走了,走了,咱們繼續吧,嗬嗬,如若這小子立在咱們床頭,瞧著咱倆如此如此,當真別有一番滋味”。六嫣兒嬌嗔輕扯他的銀須,媚笑道,“你就省省吧,人家可比你厲害多了,你瞧瞧,都這大把年紀了,還舍不了貪花好色,小心你這行將老朽的身子”。
老頭笑道,“我巴霸天何許人也,年雖七十,寶刀依舊不老”,他忽地來個猛虎翻身,將六嫣兒壓在身下,大動起來,床帳一陣“咯吱咯吱”猛烈搖晃。
天宇悄悄繞至窗邊,舔指捅破糊紙,向內一張,一陣亂顫。紙光反射下,路恒見他兩眼布滿妒忌的血絲,雙手握拳,指節欲被捏碎。這一幕跳進路恒眸裏,不覺十分同情於他。心道,“哪一個男子忍受得了自已愛慕的女子如此之舉”。
待床上動靜漸止,忽聞六嫣兒嬌媚無限地道,“親愛的,我的身子已是你的了,那事你如何打算”。巴霸天滿足地笑著,伸臂將她攬在懷裏,“嗬嗬,待我當上魔尊之時,這鬥神魔君之位便是你的。你無須擔心,我是十二長老之首,一言九鼎,說過的話絕對算數”。六嫣兒更是小鳥依人般的深深偎依,道,“我有何不相信你的呢”。
路恒聽得心驚動魄,心道,“想必這巴霸天便是魔界十二長老之首,原來有此野心,隻是,不知那九姑娘一直派人監視我,意欲何為”?
又聽巴霸天道,“美人,你的計策當真妙得緊呐,我們十二老中,要數老七的門徒最眾,你這一計當真了不起,竟然坐收漁人之利,不禁連滅仙界五派,亦重挫老七”。
六嫣兒冷笑道,“巴綠最大的弱點便是貪財,自我向江上君子放出青城派碧落洞黃金的消息以來,此次計劃雖漫長得緊,不過,終於實現當初設想。不過,最大功勞還是歸你大長老所得,如若不是你的整形大法,這計劃便實施不成了”。
路恒這才明白原來黃沙大陣幕後操作竟是這兩人,不禁心中發綠毛,心道,“好狠,好毒,害死這許多人命,你們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忽的,一團疑雲飄拂至,路恒所知的,整形大法乃九妹所施,為何此時又成了這六嫣兒所施呢。兩下一相牽,他終於明白了,眼下這位六嫣兒便是九妹,想必她精於易容法術,江上君子才始終查不出她真實身份,不時,他又作另一番猜測,或許,六嫣兒與九妹雖不是同一人,卻亦有莫大關聯,眾人誤認亦為不可。如此一來,他不禁身上發栗,心道,“如若自已行藏被破,當真死無葬身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