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識貨的人當場叫道:“青絲雪綢!她穿的是秋葉閣的青絲雪綢!”
青絲雪綢是秋葉閣名揚天下的織品,便王孫公子,親王貴胄想得一匹裁為衣裳都難以得到,這個碧雲樓的歌妓居然將其裁為舞裙,自是大大出乎眾人意料。有人喊到:“葉公子豪奢無比,連這等上品都不吝送人,真是……”真是什麼,卻也說不出來。
我在肚裏幫他補上一句:真是敗家子。
蒙紗女子微微欠身,柔聲道:“江南女子優華,有幸拜見各位老爺公子。”聲音輕柔婉麗,聽到耳中受用無比。
錢大寬不禁色心大動,用他的破鑼嗓子喊道:“喂!小娘兒,快把麵紗掀了讓咱爺們看看,又不是什麼良家女子,用得著這樣偷偷摸摸見不得人嗎?”優華身形微微一顫,似是從未聽過如何粗鄙的言語,微微低頭道:“是,優華從命。”伸出纖纖玉手,慢慢揭下麵紗――
場內突然傳來一陣抽氣的聲音,喝酒的人放下酒杯,說話的人停下說話,一個個瞠目結舌,隻因為,在揭下麵紗的一刹那,他們看到了江南第一歌妓的絕世風華。
我也微微抬頭,向場中看去――
這一看之下,我不禁也呆在當場,口唇不住翕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前的人兒冰肌雪膚,眉目如畫,口若含朱,眼波一輪,真有說不出的風流美麗,但隻憑這些,即便優華再美貌十倍,也不足以讓我目瞪口呆!
優華的眉目形容,簡直太象我的一個曾經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我在現代的死黨兼室友――肖真真。
看到美麗的優華,柔媚的優華,我差點喊出肖真真的名字。我經由一場大變來到古代,幾乎認為是永遠也見不到肖真真的,可誰想在這個場合,這個地方,我竟見到了如此熟悉的人影。
但我再看了一眼,便不禁輕歎:眼前的這個女子,雖然容顏豔麗無儔,但卻不是肖真真
――她的年紀比肖真真小,但眉稍眼角所帶的風流柔媚之氣,天真可愛的肖真真和她一比,才真的象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茶商顧之問是個落第秀才,說話帶著三分文氣,向我拱手笑道:“素聞白公子閱人無數卻不好女色,沒想到見到江南第一歌妓,竟也如此魂不守舍?”
我回揖笑道:“顧掌櫃那裏說來,優華姑娘如此人才又琴藝高絕,任是瞎子,也是一定要多看幾眼的。”顧之問也不待我說完,一雙眼睛早已飛到了優華身上。在場的商賈十有八九,都將眼睛在優華身上轉來轉去,希望這個絕世美人能多看自己一眼,多和自己說句話,便是最大的收獲。
我望著優華年紀也隻不過二十有餘,卻在在場的大商賈中長袖飄飄,圓轉如意,時而巧笑倩兮,時而顰眉輕歎,時而喜笑顏開,弄得眾人有一多半注意力都到了她的身上,飄飄然雲裏霧裏,渾不知身在何地。我心中輕咐,這個優華能如此精明伶俐,至少在風塵中已打滾過數年。再回頭看看身邊的雲逸揚,他卻連頭也不抬,一邊喝酒,一邊大口夾菜,優華的美醜好似根本不如這眼前菜重要。我眼中不禁落出讚許的笑意:
這才是我將要輔佐的人!僅二十歲就能美色當前而麵不改色,渾若無視,這個雲逸揚日後定非池中物!
耳畔又聽得優華柔媚清甜的聲音響起:“若各位不嫌小女子嗓音粗鄙,就為各位老爺公子彈唱一曲,為酒席助興。”話音一落,頓時席上愈加喧嘩。
優華好似已經看慣了這種場麵,隻輕輕一笑,將懷中瑤琴放在案幾上,素手一揮,刹時曲音切切,如春風拂麵,此時已是重陽將至,深秋時節,花廳內卻是旖旎風光,滿室盡是春意。優華啟朱唇,張皓齒,嗓音如迸珠玉,唱的卻是白居易的一首《長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