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段(1 / 3)

傳來風大先生一聲悠長的歎息。

我站在小鎮口,身上背著的小小長型包袱中,是少得可憐的幾件衣服,一些銀票和散碎銀兩,還有,就是風大先生交給我的焦尾琴和琚雪劍。

難道現在在我眼前的,就是那些浪子們,口中道、心裏想的江湖?難道,這就是商少長眼中的江湖?這個讓他火裏來、水裏去的江湖;這個讓他刀口舔血,快意恩仇的江湖;這個讓他談笑若定,揮刀縱馬的江湖?

眼前的小鎮上居民,三三兩兩地在我眼前行來行去,或買賣,或行走,或談笑,每句話中,都透出對生活的向往和滿足。

這樣平淡又平靜的生活,又有什麼不好?為什麼,偏偏又踏進所謂的“江湖”中?那我現在,算不算一個“江湖人”呢?

我整整身上新買的絳色衣裙,向一家小客棧走去。

在這家店裏打了尖,夥計帶我來到後麵一間廂房,剛打開木門,一股略帶潮味的空氣便衝鼻而來,房內除了一張小小木板床,破舊不堪的薄被褥,就是窗前桌上的一小盞油燈不時搖曳。我皺了皺眉,將自己的行李放在床上。店夥是一個二十幾歲看起來有些木訥的年輕人,將搭著舊毛巾的銅盆放在桌上,說了聲:“女客官請用”便走出門去。我隨手用毛巾擦了擦臉,隻覺得自己象走了好久的路一般,兩隻腳痛得厲害,也不想吃飯,人便倒在木板床上,卻是一動也不想動。

唉,看來沒有了商少長的黑馬,自己用腳走路,卻是這樣痛苦的事情。

我閉目躺在破被褥中,一股潮腐難聞的氣味直衝鼻子,嗆得喉嚨也幹痛如火燒一般。我隨手拉拉身上的絳衣,咬牙硬翻了個身――一個穿著黑衣的女子走在街上,到哪裏都是太過驚世駭俗。現在商少長不在我身邊,而我又隻有那麼一點點不入流的可憐功夫,隻要有一個灰衣殺手就能要了我的命,還不如做尋常女人打扮,才不會糊裏糊塗地做個冤死鬼。所以我被風大先生送下山後,便買了一套絳色衣裙穿戴起來,雖然一路上還有些人對我裙下不時落出未纏足的腳指指點點,但總算看起來,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宋朝女人。

商少長,商少長,你此時此刻有沒有想著我?你現在,可又是在哪裏呢?

我呻[yín]了一聲,又翻了個身,直覺全身每個骨節都酸痛無比。我自來到宋代,其實是沒有受過什麼大苦,在歸雲莊時隻在絳州城內走動,從來沒有出過遠門。而自和商少長一起,衣食住行從未讓我插手。雖然當時也算風餐露宿,但二人以馬代步,他又時不時打些野味佐餐,日子卻也覺過得好玩有趣。可是當他不在我身邊時,我才發現任憑我再多的智慧才思,這最簡單不過的吃住,卻也變得麻煩難過起來。

……

看來戀愛中的女人,果然是糊塗又糊塗,如果你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一個人身上,又怎能再保持清醒冷靜的頭腦?

我偏偏頭,看著幾線柳枝輕拂過木頭窗欞,不知何時,外麵竟是月上中天,一輪圓月照得天空甚是明亮。

今天的月亮真是又圓又美,商少長,你是不是也在某個地方,同我一起,看著這天上的明月?

月光照在漸漸生起的霧氣上,象籠了一層薄薄的輕紗般,好美……

不對!

現在正當夏天,剛剛才生暑熱,怎會有秋天才有的薄薄的霧氣!?

“……白姐姐,小綠告訴你,如果你發現周遭的環境與你所熟悉時有所不同時,你一定要先將這個淡綠色的丸藥先吞下去……”

乳白色淡淡的霧,漸漸向這個小客棧聚籠,越聚越多,由淡變濃,幾欲要飄進屋來!這白霧在夜色中看起來再也淒美不過。但在我的眼中,這違反時令出現的神秘霧氣,卻不啻於催命的符咒!仿佛在黑夜中,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推著這霧氣行動一般,眼看著這霧一點點從窗內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