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舉杯和佟夜輝酒杯相碰,佟夜輝有口難言,一口酒從舌尖一直苦澀到心裏。
吃過飯,幾個人又圍坐在一起聊天,憾生坐在那裏搖搖欲墜,佟夜輝找了個機會提出告辭,老先生很失落,要留他們住宿,莫憾庭在一邊打圓場才得以脫身。
送出大門,莫老先生眼神依依不舍,憾生走出去又忽然轉身,她走回去輕輕地擁抱自己的父親。老人有瞬間的不知所措,憾生輕聲地對他說:“爸爸,你保重。”
莫老先生舉起雙臂小心地回抱,眼圈紅了。莫憾庭扭過頭去,他知道他們這是生離也是死別。
憾生放開莫老先生又轉身麵對漢庭的媽媽,她真正地見到這個人時,其實已經沒什麼想法了,她一直介意搶走她母親的丈夫的這個人,不過是一個概念和符號罷了。她對女人說:“阿姨,辛苦你照顧了我爸爸這麼多年。”她其實也是紅顏對白發,也是不容易的一生。
女人眼眶微濕,她拉過憾生的手小聲地說:“謝謝你,孩子,你要保重。”她們相對笑了笑,憾生知道她可能已經看出什麼了。
再次轉身。憾生再次回頭,回到車裏就癱軟在了座椅上。
莫憾庭一直把他們送到機場,離別的時候他們姐弟無言地擁抱,甚至連保重的話都說不出。莫憾庭還要留下來陪著老父,他在今後的歲月裏還要安慰女兒得而複失的年邁父親。再見到憾生的時候他知道怕就是要送她最後一程的時候了,他有很多話想說,但也什麼都不用說了。因為說出來也是一個無言的結局。
憾生在回B城的飛機上徹底的倒了下去,一路不停嘔吐,身體抽搐,出現了昏迷狀態,下了飛機直接就被救護車拉進了醫院,她人生中的最後一個春節是在醫院裏度過的。在這個辭舊迎新的節日裏,她的身體每況愈下,沒有帶給她任何生的希望。
尾聲
整個冬天,憾生的身體多次危急,病危通知單像雪片一樣飛到佟夜輝手裏,有時候一天要下三四次。他從最初的絕望熬到了最後的麻木。醫院病房的走廊上經常可以看見一個男人像標杆一樣站在那裏,表情淡漠,眼裏彌漫著大霧。佟夜輝知道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已經坍塌,隻是煎熬著等待最終結局到來的那天徹底崩潰。
經曆過了無數次的凶險後,外麵的天氣已經冰雪融化,寒冷的冬天過去,春天來了,醫生卻判定憾生已經沒有希望了。晚期的癌症已經控製不住癌細胞的轉移,在醫學的治療上隻能是讓病人在最後的日子裏生活質量高一些。
那天憾生把佟夜輝叫到床頭,她對佟夜輝說:“夜輝,放棄吧,我已經盡力了。”化療已經耗盡她大部分的生命力,她虛弱不堪,說話都氣息微弱,她的臉已經瘦出了一個尖尖的下巴,露在被子外麵的手掌骨節分明,她舉著手掌笑笑地對他說:“你看,我這輩子都沒這麼瘦過,治病……真的是太辛苦了。”
佟夜輝僵硬地立在離床頭兩米的地方,他已經被壓抑的很少有語言了,他曾經想懦弱的逃離憾生,隻要沒見證到憾生真正的死亡,他就還可以幻想著 她還一直活在這個世界上,他真真實實見證著她慢慢最終走向死亡、在這個世界上徹底地消失,是憾生這一生對他做過的最殘忍的事情。
憾生一直在治療中是最配合的病人,無論多難受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可現在她說:“太痛苦了。”
在最後的日子裏,佟夜輝把憾生接回了家,然然後在初春的時節裏,他們去了內蒙古。那裏是佟夜輝目前事業最輝煌的所在地,在廣袤的草原上有他樹立起來的無數風力發電機,成排成排的望不到盡頭,輝煌而壯觀,為國家輸送了大量的電力,解決了大批的民生問題。最後的日子裏他想不到兩個人守在一起痛苦地絕望,他能做的就是給憾生在最後的生命裏留下一點亮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