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的金珠銀票準備著,就是十萬兩也拿得出來啊!除非是兩個人都不在家!
想到這裏,皇甫駿心裏一沉——自己出來之前顧七爺確實在外麵忙生意,可峋風和陳湘都在島上,不會這麼巧峋風也出門了吧?我這次跟阿衡賭氣,沒跟他說一聲就帶了鴉兒出來,他會不會又當鴉兒撒謊唬人,根本不搭理他——鴉兒這孩子也是,好端端的非跟趙虎鬧什麼別扭?這回若帶著趙虎作護衛,怎麼也不會鬧成這樣!
想到林鴉兒說過撕票的話,心中更是恐懼莫名——顧峋風名頭諾大,這些小賊要真是因為害怕他而把我殺了滅口,那可就死得更冤了——早知盜賊這樣橫行,無論如何也不能隨便出門,花錢時也不該那麼渾不在意;早知道怎麼也該隨身帶著護衛才是!
這般胡亂猜測著,一個時辰後那劫匪又進來打了他一頓,罵罵咧咧的連飯也不給他吃——皇甫駿唯恐激怒了他殺了自己滅口,也不敢多抱怨——這般幾個時辰下來,他身上衣衫已經被抽得破碎不堪;到了晚間那劫匪氣急敗壞,索性將他雙手反剪在背後吊了起來。
胳膊扭著勁反吊在梁上,皇甫駿疼得實在忍不住,叫道:“不成,胳膊斷了”, 那劫匪聽他不住口的解釋分辨,求他再寬延些時候,索性將他條條縷縷的衣服扯下來,團成一團堵了他的嘴。
皇甫駿隻有兩隻腳尖勉強著地,疼得冷汗一層一層往外冒,汗水醃著身上橫七豎八的鞭傷,加上身上沒了衣衫遮擋,更被無數蚊蟲飽餐,這一夜又累又餓,痛癢交集,簡直苦不堪言!一身傷痛無從發泄,隻能在肚子裏大罵嘉興府治安太差,把浙江督撫到嘉興府縣輪番罵了個遍。
他昏昏沉沉也不知吊了多久,忽覺肩膀一疼,卻是吊著他雙手的繩子斷了。皇甫駿跌在地上,已經沒了知覺的雙臂關節垂了下來,疼得他大叫一聲,睜開眼睛,隻見林鴉兒撲過來不停叫著“幹爹”,阿衡扶住他道:“鴉兒,先鬆開,我看看你幹爹胳膊脫臼沒有。”
不一刻顧峋風陪了一位捕快過來,說前頭已經製住了劫匪送官,另有仵作給皇甫駿驗了傷,顧峋風和林鴉兒一道去官府報供,趙龍趙虎則找了馬車來接皇甫駿回客棧。
到客棧裏阿衡先服侍他衝了個澡,把全身上下粘粘膩膩的汗水血痂衝幹淨了,這才拿出玉肌凝雪膏來給他上藥——皇甫駿攔住他道:“先拿點吃的來,我兩天沒吃東西了。”
阿衡嚇了一跳,趕緊讓店家取了粥來,先喂他吃了一碗。皇甫駿意猶未盡,阿衡怕他餓得太久胃口不受,勸著讓他歇一會兒再吃;便坐在他身邊給他上藥——全身上下亂七八糟的鞭痕淤青上百,阿衡足足弄了近一個時辰才幫他都料理完了。
阿衡一邊上藥一邊說起,皇甫駿這次連護衛都沒帶私自離島,自己和趙虎到處找他不見,擔心他出事才報到顧師叔那裏,顧師叔帶了趙氏兄弟離島去找他,誰知卻跟林鴉兒走岔了。
話說到一半才發現皇甫駿已經睡著了,阿衡想想他這幾日飽受折磨,也自心下慨歎。晚間顧峋風抱著林鴉兒回來,那孩子也睡得正香——原來他這三天為了找人來回奔波數百裏,早已疲累之極;直到看見皇甫駿平安無事,一口氣一鬆,在去府衙的路上就睡著了。
嘉興府久慕顧峋風大名,早聽他說了皇甫駿父子被綁架敲詐的經過,兩名劫匪又是被他帶了捕快去當場抓獲的,案情清楚無比,很快就可以定案了。
顧峋風將林鴉兒放到皇甫駿身邊,問道:“他的傷沒事吧?”阿衡道:“傷口雖多,好在都是皮外傷——沒有傷筋動骨,已經上完了藥,估計養幾天就沒事了。”
叔侄二人談論幾句,店家進來問晚飯開到哪裏,顧峋風早聽見皇甫駿肚子裏不時“咕咕”亂叫,吩咐送到房裏,道:“我去換個衣服,你把他父子倆叫醒,吃完飯再接著睡。”
阿衡答應一聲,把手巾在冷水盆裏浸濕,撈出來給皇甫駿擦了把臉,喚他起來。回頭看著林鴉兒瘦削的小臉,也給他用涼水擦了擦臉,叫醒他道:“餓不餓?吃完了再睡吧。”
(二)
林鴉兒幾天沒正經吃飯了,聞見飯菜香氣,一骨碌爬了起來;眨眨眼睛叫聲“雒師傅,幹爹”,問道:“幹爹,你能起來吃飯嗎?”
皇甫駿睡了一覺,也恢複了些精神,點了點頭道:“餓死我了——剛才作夢都看著人家在擺宴席”。林鴉兒“咯咯”笑道:“我也是,可那幫家夥就是不讓我去吃,急得我要死——幸虧雒師傅叫醒了我。”邊說邊過去端了水盆來服侍幹爹洗手。
阿衡扶著皇甫駿站起來,道:“鴉兒,你也洗洗手,去請顧大俠來一起吃。”顧峋風聽見笑聲便已到了門前,隔著簾子看他一家三口父慈子孝,也自欣慰。挑簾進來道:“不用請,我已經來了。”
皇甫駿道:“吃飯你倒來得早,我給人捉去餓了好幾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你,你偏這麼晚才來。”
顧峋風“哼”了一聲,林鴉兒道:“幹爹,是我不好,晚到了一天讓你受罪——可是我回來騎上馬一路都沒停地往回趕,第二天乘最早一班船趕到回春堂,顧大俠卻帶了趙龍趙虎出來找咱們了,根本不在島上——雒師傅帶我去找陳先生,陳先生卻也不知顧大俠他們到了哪裏。我跟雒師傅直到昨天夜裏才尋到顧大俠——顧大俠給雒師傅湊了一萬兩的銀票,帶著趙虎和我們先過來;又讓趙龍去找了官府的捕快一起趕過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