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自己挺起左臂,將衣袖擼到肩頭,戒板卻向自己左臂上擊下。

皇甫駿不慣看人挨打,正向窗戶外頭看,倒是沒有發覺;程官兒可看見了,驚道:“先生,您幹什麼?”

皇甫駿回過頭來,這才看見陳湘在打自己,叫聲:“陳湘!”過去一把抓住戒板道:“你打自己幹什麼?”

(十三)

陳湘又疼又氣,道:“養不教,父之過——我是這孩子的叔父,他這樣頑劣不敬,都怪我沒教好他!剩下這十板子我替他挨。”

皇甫駿道:“這又怎能怪你?你又不是他親爹?這十幾年又沒跟他在一起——再說他這麼大的人,又不是小孩子了!”

陳湘心道要不是因為我,他娘也不至於慘死,他也未必就搞成今天這樣頑劣——隻是這話也跟他沒法說,道:“他傷得這麼重,又是為救我受的傷!”皇甫駿歎了口氣,道:“我服了你!不就是心疼他嗎——那就別打了!你挨打我還心疼呢。”

陳湘聽他言語隨便,瞪了他一眼,反手抽出板子,仍向自己左臂上擊去。皇甫駿看他毫不假力,一板下去臂上就添一道腫痕,叫道:“陳湘!”伸手攔住道:“你就不為我,也得看峋風吧——他離開前特為囑咐我幫著你照料回春堂,這倒好,這場天火沒傷著你,倒因為我來把你胳膊打壞了——你讓我怎麼跟他交待?”

陳湘沉聲道:“我這麼大的人了,何用你跟他交待?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小廷不敬尊長,既然判罰四十,這四十就一下也不可輕貸!我欠他一條命,又兼有父師之責!要教導子弟們成才,先要嚴於律己——請你放手!”

皇甫駿看他臉色嚴正,又說他不過,隻好放開手讓他把剩下的幾下打完——夏廷不能言不能動,耳朵可聽得清楚——原本恨顧峋風陰魂不散,恨皇甫駿多管閑事;恨陳湘無情,打自己打得這麼狠!待聽到他替自己挨打,震驚之餘,便肚子裏直叫:“要打打我——我不用你替我挨,要打打我!”

可是他既無能為力,皇甫駿也勸不住,耳聽得一板一板的悶響,他雖然看不見,那板子打在陳湘身上,卻比打在自己身上還疼十倍百倍!

十戒板轉眼打完,皇甫駿扶住陳湘,一迭聲吩咐程官兒快取玉肌凝雪膏來。陳湘擺了擺手,看夏廷滿臉是淚,先把他啞穴解開,問道:“知錯了沒有?”

夏廷心疼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哪敢跟他再強嘴?忙道:“知道了。”陳湘道:“道歉!”夏廷咬了咬牙,道:“夏廷年少無知,出言不遜,皇甫先生恕罪!”

皇甫駿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我不計較。陳湘,趕緊上藥吧,你瞧瞧這胳膊腫的!”陳湘看夏廷雙臀腫得老高,道:“程官兒,你來替小廷上藥!”

程官兒答應一聲,夏廷心神恍惚,直到覺出他的手來褪自己貼身褻褲才想起來——當著人哪好意思讓人脫成光屁股,忙道:“不!我不上藥!”

皇甫駿心說你不上藥陳湘哪肯上藥?瞪了他一眼道:“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多幺蛾子?打成這樣還不上藥?你叔叔替你扛了十板子,你還在這兒鬧妖?!”

夏廷在南邊長大,皇甫駿一口京城土話聽得半明不白,隻是程官兒一解他褻褲就喊“你別碰我!我不疼,我不用上藥!你別碰我!”程官兒本來就不喜歡他,咕噥道:“愛上不上!跟誰稀罕碰你是的?”退到一邊道:“先生!”

陳湘臉一沉,道:“打得你不疼是不是?”夏廷又羞又氣,道:“是我身上的傷,我不想上藥,我就願意這麼疼著!”陳湘道:“你是大夫我是大夫?程官兒給他上藥。”

夏廷道:“我不上藥!”看程官兒毫不理會,徑直去褪自己褻褲,自己想抗拒卻連手都抬不起來,急道:“你放開我!混蛋,讓你放開我!聽見沒有?X你老母,你欺負老子動不了是不是?”

陳湘是讀書人,聽他滿口髒話,過去推開程官兒,抄起戒板“啪啪啪”狠狠抽了下去——夏廷因雙臀高腫,貼身褻褲雖解開了腰帶卻不好往下褪,正跟程官兒糾纏著,不提防臀峰上又挨上板子,疼得“哎喲”一聲,卻聽陳湘道:“你再嘴裏不幹不淨,罵一句就打兩下!”

夏廷疼得邪火亂竄,叫道:“你有種就打死我——我就不上藥!”陳湘的火氣也給他激上來,手裏板子直擊下去。夏廷倔勁兒上來,咬著牙硬[tǐng],一句軟話也沒有!

皇甫駿看叔侄倆較上了勁,一開始還恨夏廷不聽話,想讓他受點教訓,眼瞅著打了二十來板子,夏廷褻褲上漸漸滲出血珠來,忙叫道:“陳湘,陳湘,別打了——你看看都打出血來了,他身上還有傷呢!”

陳湘一驚住手,低頭看見夏廷褻褲上血跡斑斑,疼得臉孔扭曲成一團,慌忙放下板子,三隻手指摁到他腕脈上——好在臀上挨打並不傷身,脈象跟剛才也差不多,這才鬆了一口氣!

皇甫駿拉開他道:“得得得,他不上藥算了,我給你上藥!”陳湘想想自己靜修多年,今天居然又妄動無名,搖了搖頭,道:“皇甫兄,對不住你,我想靜一靜!”

皇甫駿看他神色疲憊,道:“那好,上完藥我就走,你好好歇歇!”陳湘道:“這點事還用勞煩你?回頭我自己上吧——走,我先送你出去。”回頭吩咐程官兒道:“你看著他些。”自己當先出門——皇甫駿隻好跟著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