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安秀知道何江生沒有時間幫自己,隻得把自己的這種想法壓壓,一切要等到過兩個月再說。過兩個月就是冬月了,冬月裏幾乎沒有啥農活要做,大家都清閑了,挖地窖也仔細些。

吃過早飯,何玉兒依舊去學繡花,何樹生與安秀帶著鐮刀,去幫二伯家割稻子,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趕到田間的時候,遠遠看見二伯一家人已經忙活熱火朝天,而何有保的田裏,隻有他一個人,安秀愣了一下,還是往二伯何有福的田裏走去。要是等會兒蕭氏來了,又該開罵了。安秀沒有發賤到自己去找罵。

二伯與二嬸都說不用,其實心裏也有些忌諱,要是蕭氏看見了,不知又鬧出啥事情來。安秀知道二伯二嬸心中所想,笑道:“沒事的。上次我幫我娘割稻子,她那樣罵我,莊子裏的人都聽到了。我再也不能去幫她的,若是天氣不好,幫我爹挑稻捆吧。”

稻子割下來,要捆成捆挑回家,然後幹曬,用鏈杖打下來。挑稻捆很累人,安秀想著,到時肯定要幫公公挑。上一季的稻子,公公與何樹生加上安秀三人挑,都累得脫了形,現在一樣多的田地,公公一個人挑,那他這把老骨頭,這個忙季就該交代了。

“你婆婆不講理,你可不能跟她一樣。快去你爹的田裏幫忙,我們家勞力多,弄得完。我看你爹這幾日起早貪黑的,人都累得發虛了。”李氏勸解安秀道。遠遠地又看到何有保扛著鐮刀來了,身形發飄。

隻有何有保一人,安秀心中堵了一口氣:“我先過去看看吧,咋就我爹一個人來了?”

自從蕭氏嫁過來,家裏的活兒都是何有保帶著安秀與何樹生做,她很少勞作,這次是她第一次趕上農忙,竟然還躲清閑,這麼多的田指望公公一人做,安秀怒火蹭地上來了。

“這幾日都是四叔一個人。”何娟截口道,“上次四嬸被蛇咬了,說是中毒了,在家裏躺著。咱們莊子誰不知道,被毒蛇咬了當場就得死?她裝模作樣不想幹活,累四叔一個人。”

蕭氏是後來娶的,又同李氏不和,何娟從來不覺得她是自己的嬸子。上次打了一架,對她的敵意上升到無以複加。

“娟子別說了”李氏蹙眉嗔怒,“這話叫她聽到了,又該罵你了。”她指的是蕭氏。

“我怕她麼?”何娟昂首一笑,“而且是她沒理。你們大人不管她,任由她欺負咱四叔,還有秀姐姐他們。要是我妯娌,我非得罵死她。”

李氏與何有福都笑了,何江生也跟著笑。

李氏作勢要打她:“你咋說話不知羞呢?越大說話越沒有遮攔的。”又衝安秀道,“你快去你爹的田裏看看,我看他這幾日幹活不像以前帶勁,人慫癟癟的。”

“那我先過去了二伯二嬸,回頭挑稻捆我再來幫忙。”安秀道。轉身在田溝裏擺擺腳上的汙泥,穿上草鞋從田埂上走過去,何樹生像個跟屁蟲跟在安秀身後。

何有保一邊割著稻子,一邊喘氣,他前天晚上就發燒了,腦袋很重,腳下輕一腳重一腳的,幾次不小心差點割到手。蕭氏也不舒服,不肯下田,見何有保說病了,頓時跳起腳來罵,說他偷懶,隻是發著小燒而已,又不會死。

發著燒,田裏雖然放幹了水,但是泥巴還是潮濕的。腳一天浸在濕泥裏,他今天燒得更加厲害,嘴巴裏都起泡了。眼前直冒金星,安秀與何樹生走到他眼前,他都沒有發覺。

“爹,你咋一個人呢?娘怎麼不來?”安秀不悅問道。一生的貧窮,何有保沒有別的本事,倒是把忍氣吞聲練得爐火純青,不管多大的事情,他都能忍下來,安秀不知該怒他還是該可憐他。

“啊,她累。”何有保覺得自己的思緒不受自己控製,舌尖發木,說出的話嗡嗡作響。剛剛一直彎著腰,現在直起身子,隻覺得兩條大腿任何力氣都沒有,眼前冒金星,直直往後倒去。

安秀與何樹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暈倒,一時間大驚失色,忙奔過去扶起他,大叫:“爹,爹你咋的啦?”

安秀觸到了何有保的胳膊,渾身發著燙,燙得驚人,如燒著了一般,心中怒火如海嘯般澎湃。何有保發了燒還來田裏割稻子,而蕭氏好好的,竟然在家多清閑。

“二伯,二伯你快來”安秀的聲音帶著焦急的哭腔,不自覺地尖銳刺耳。

何有福一家人本都彎著腰割稻子,聽到安秀的叫聲,抬頭向這邊看來。隻見何有保倒在田裏不省人事,何樹生與安秀慌了手腳。

何江生手裏的鐮刀一丟,快步跑了過來。何有福、李氏、何娟也顧不上割稻子,紛紛向這邊奔來,一家人都心神不寧。

“咋了,四叔咋了?”何江生焦急問道。

安秀很焦急,聲音裏帶著猙獰的狠意:“發燒了還下田,昏倒了。江哥哥,你快把我爹抱起來。”

何江生伸出結實有力的手臂,將何有保抱起,放在旁邊幹燥的田埂上。何有福與李氏也先後趕到,看著何江生手上的何有保臉頰通紅,用手一試,隻差怒吼了起來:“燒成這樣,咋還下田。”

安秀捏緊手指,強自鎮定:“先送集上醫館裏,有什麼事情,回頭再說”